思念犹如弹簧,越是压抑,反弹力便越大。
于是,苗小禾离开后不久,我自私地瞒着阿蛮做了那个决定,我要考榕城的A大。
收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我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傻笑了一整天。我只要想一想,以后的4年里可以和苗小禾呼吸同样的空气,看同样的景色,便乐不可支。
我根本不敢奢想能够遇见苗小禾,我只要到她生活的城市走一走,看一看,便已心满意足。
可是后来,这样的愿意也成了奢侈。
阿蛮知道了我考上A大的事,她一反常态地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哭也不闹,安静得吓人。
我突然领悟,自己是多么自私。
那时候,为了让阿蛮配合我,为了顺利地让夏氏夫妇以为苗小禾才是他们的女儿,我是怎么对阿蛮发誓的?
那时候我对她发誓,只要她不揭穿苗小禾,我什么都答应她,我答应她从此之后再也不去见苗小禾,至死不见。
我甚至带着“胁迫”的意味对她说,如果苗小禾活不了,我也就活不成了。
我这样威胁阿蛮,不过是仗着她在乎我。
可是,我那样卑鄙无耻地利用了阿蛮之后,又怎么能再违背曾经对她的诺言?
我不能,也不忍心,阿蛮什么也没有了,她只有我了。
我将录取通知书收起来,再也没有看过。
一天后,阿蛮从房间里出来,仿佛变了一个人。她不骂我也不打我,她开始变着花样折磨自己,她甚至开始结交社会上的那些小混混。
九月,离去A大报到的截止时间还有两天。晚上,我在某个酒吧的门口截住了阿蛮,她喝得烂醉,拎着酒瓶子笑嘻嘻地看着我:“林修歌,恭喜你啊,你就要去见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了。我祝你们从此白头偕老,永不分离。”
然后,她将手里的酒瓶子重重摔在地上,玻璃碎片散落一地。
阿蛮笑嘻嘻地看着我,脱下鞋,赤着脚,一步一步踩在那些玻璃碎片上。
我冲过去将她抱住。
阿蛮便红着一双眼对我说:“林修歌,你不要管我啊!我知道,你那么想那个人,那么想去见她,可你天生又是那么信守诺言的人。你遵守诺言,并不是因为你在乎我,你只是心存愧疚对不对?所以,你不要管我,我死了,你也就不需要信守那个诺言了,也就不用愧疚了,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去找她了。”
她甚至笑着对我说:“林修歌,我不要你为难,可我也不想亲眼看着你和别人……所以,这个原本无解的题,只有我死,才可以迎刃而解啊。”
我的眼泪便是在那一瞬间落下来的,苦恋一个人,大概也就是阿蛮这般。
“有解的,有解的。”我紧紧抱住阿蛮,“我答应你,有生之年不再见她。”
回去之后,我便烧了那份录取通知书,没有去A大报到,更没有再去考别的大学,心如止水地和阿蛮相守。
我一点儿都不怪阿蛮,我欠她太多。相反,做出这样的决定后,我反而心安了很多。
都说得到是要付出代价的,上帝给了我一个让苗小禾活下去的机会,而我也本该为此付出代价的。
这一切都是心甘情愿,没有谁对谁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