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戌时三刻,正值寒冬腊月。
栖荒郡青阳城。
荣王府。
储云一身青色衣衫,端着安神汤候在荣郡王妃尉迟岚房外。
房里,尉迟岚勾起红唇,坐在床上百无聊赖地斟酒。
一身紫罗兰色衣裙衬得她曼妙的身姿愈发迷人。
在她面前跪着晚萤。
她刚刚失手摔碎了一个茶杯。
又要死人了……
储云不安地想着。
耳边响起尉迟岚的声音:
“很漂亮的脸蛋,我喜欢。”
尉迟岚站起身走到晚萤面前,蹲下身捏起她的脸,仔细端详,脸上笑意不减。
晚萤红着眼,身体不住颤抖。
“这么漂亮的小美人,我还真有点儿舍不得。”尉迟岚遗憾地松开她的脸站起身。
“储云——”
她柔声唤道,居高临下看着晚萤。
“寒冬腊月,山里乖乖觅食不便,送晚萤去喂喂它们,别饿到我的小乖乖。”
“是,夫人。”
“夫人夫人饶命啊夫人呜呜呜…夫人您大人有大量饶奴婢一条贱命吧夫人——”晚萤哭喊着被人架了出去。
储云安安静静立在门边,视若无睹。
“聒噪!”
尉迟岚不满地咒骂,抬眼看向她。
“进来吧。”
“是,夫人。”
储云快步进房。
还未等她放下安神汤,尉迟岚懒懒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姝儿想讨你做她贴身侍女,我好奇你的想法。”
“承蒙郡主厚爱,奴婢感激不尽。但——”
储云脸上泛起红晕。
尉迟岚冷笑着,细细端详着她的表情,试图找茬——一个顺理成章处理掉她的茬。她并不希望女儿身边有个忠实的奴隶,那可能让她的处境变得尴尬。她绝不允许这种可能出现。
可是储云的表情让她失望,她不能从她那里找到半分忤逆的意思。
“奴婢生是夫人的人,死是夫人的鬼。服侍郡主之事,还劳夫人定夺。”她柔声说道。卑颜屈膝,一副奴才样。
尉迟岚很满意她的回答,抿了一口酒水点点头。
“伶牙俐齿的小东西——那从明天起,你去姝儿那儿服侍她。”
“是,夫人。”
储云端着安神汤走到她面前,依然低垂着头,乖顺得一只小绵羊。
“夫人,安神汤。”
她跪下身把汤举过头顶双手递上。
尉迟岚没有接,而是继续问她:
“储姨走了有一两个月了吧?”她面露愁容,“真不巧,青山也是。两个月了,次次打发人去找他都没个音信,死不见人活不见尸……真是让人发愁。是不是我年老色衰,青山厌了?”
“民间常言:‘若有诗书藏在心,岁月从不败美人。’夫人博览群书,饱读诗书,怎会老?”她轻声回答。
尉迟岚懒懒的笑声在她耳边响起。
她笑着出声纠正:“那是白发戴花君莫笑,岁月从不败美人。若有诗书藏在心,撷来芳华成至真!”
“啊……还是夫人聪明。”储云羞红着脸低下头,仍旧端着那碗安神汤。
聊了好久,尉迟岚总算肯喝汤了。
储云一刻不停,起身去清理地上碎掉的茶杯。
“放那吧储云,让其他人去收拾。”
尉迟岚心情好极了,眉眼弯弯看她。
“最后一天服侍我了,弄伤你怎么成?姝儿会怨我的,回去休息吧。”
总算……
她刚站稳身。
“伶牙俐齿的小东西——”
话音未落,一个枕头直冲她而来。她没有躲,被枕头砸了个正着。
“哈哈哈哈!”
储云耳边响起尉迟岚近乎疯癫的笑。她拍着手嘲笑她的狼狈。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离开我?”
储云来不及反驳。
尉迟岚已经来到她身后,一把薅起她的耳朵凑到自己嘴边,阴恻恻的笑声在她耳边响起。
“告诉我,为什么?”
储云冷汗涔涔。
尉迟岚不依不饶。
“是我没姝儿温柔?还是说……你嫌弃我刚刚那番话是在揭你伤疤?”
——她总算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处理掉她的借口。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储云依旧卑颜屈膝,一副奴才样。
——她从不畏惧生死。
叩,叩,叩——
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打破了僵局。
尉迟岚被扫了兴致,不悦地看向门口,一甩手松开了她的耳朵。
储云被重重地甩在了地上,发出闷闷的撞击声。
她忍着痛一声不吭,迅速爬起身站到一边。
未等她们有所反应,门外人先开了口:
“夫人,府外有人求见。布衣打扮,求见夫人。”
尉迟岚愤恨地白了角落里的储云一眼,正打算回话,却直愣愣听到自己的声音从自己身后响起:
“当真……布衣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