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八点钟,汘陌看着众人在住处中熟睡的影像,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她拍拍身旁小小一个的播音器,随后退到一边。
她悄咪咪地把音量拉大,确保每一个房间角落都能听到接下来的音乐。
“嘿!大家早上好!接下来播放放一段优美的起床乐!”
随着轻音乐渐入,旋律起调,传入耳中的是少年青涩的嗓音,字字句句都是他们坚定不移的信念。在黑暗中无数次跌倒也要爬起再奔赴下一个裂出微光的缝隙。
……
“有强力者所向披靡”
“有末位到第一逆袭”
“有英雄的赛场之上”
“从不缺奇迹”
“有梦埋在心底”
“为实现至死不渝”
“有斗志昂扬不认输的你”
……
“命运该掌握在自己”
“怎么能按剧本演绎”
“拒绝打发时间的游戏”
“不反抗才徒留笑柄”
“不如赌一把未知的局”
“最多一败涂地”
……
……
伴随音乐升向高潮,参赛者大多也已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在自由丛林边缘的一栋呆毛小屋中,参赛者埃米捂着自己的双耳仍隔绝不了这算得上是烦人的起床乐。辗转许久,他终于是下定决心要离开自己的被窝了。
“大清早的,搞什么……”
埃米揉着惺忪的睡眼从床上艰难的爬起来,快一秒都是他对温馨小床的不尊重。
他洗漱完后照例来到隔壁的房间门口敲门,音量提高。
“老姐,你起了没啊?”
静默两秒,房间里头传来枕头拍打在墙上发出的闷响声。
“哎呀别烦我!我再睡会……”
埃米语气变得无奈。
“老姐,不早了。”
“又不用打怪升级,再睡会怎么了。”
他又敲了几下门,单手扶额道。
“老姐,是你自己说的,让我早上九点喊你起来……”
“你不是要去吃瓜吗……”
他越说声音越小,因为他没有再听见房间另一头的动静了。
似是才反应过来,艾比从床上猛的跳起,瞥了一眼时间,俨然已经九点半了,她胡乱地开始收拾自己。
“衰仔!怎么不早点叫我!”
“是你自己赖床不起的……”
埃米站在门外边,静静地听着房内砰砰作响洗漱的声音,摸不着头脑。
‘怎么又赖上我了?’
……
……
待两人行至大厅时,一众人或独行或聚团,零散的分落在大厅边缘,切切言语。
“两位早上好。”
余光瞧见呆毛姐弟,安迷修走近他们,友好地唤了一声,微微偏头笑道。
在早晨经过折射的柔和的白光下,安迷修碧色的双眸似是蓄着春水的池,盛满生机,不显深沉,偏眸中坠入星点亮光,惊起层层涟漪。
艾比直视他的眼睛,不由得有些看呆了。
“艾比小姐?”
看出她不在状态,安迷修轻声喊了一声,却见那人不着痕迹的红了耳朵,心下疑惑。
“是不舒服吗?”
艾比摸了一下自己的脸,莫名发烫。
“我我没事,先走了哈!”
说罢,她一把拽住埃米的手腕将人拉走了,留下安迷修在原地逐渐风化。
对艾比情绪变化懵然不知的安迷修望向少女急急离去的背影,伸出的手缓缓垂落身侧,一时不掩眸中的落寞。
“还是让人烦了吗……”
他尝试着与人友善,与人亲近,却被一次次的冷面伤到心中柔软处。
面对女孩子忽来忽去的情绪时他不知所措,但理所应当地将原因归于自身;善意帮助弱小者时他温柔体贴,毅然将不曾相识的人护在身后;坚守自己所谓信念时他正义凛然,敢只身对峙狂徒。
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好像总在被嫌弃。
直到,大赛初次相遇金时,安迷修见识到了太阳的魅力,不禁苦笑出声,‘原来…女孩子喜欢的是这种类型吗……’
是那阳光开朗,单纯且耀眼的太阳吗。
……
可他身为骑士的职责是守护。
他不带目的地伸出援手,对此甘之如饴。
若他的故事有结局,安迷修将成为最圣洁公义的双剑骑士,经后人传颂。他的品洁,他的行止,他始之如一所坚守的信念,永被铭记。
“永被铭记”
……
……
“大哥。”
卡米尔一声大哥将雷狮拉回思绪,他悠悠收回自己已然飘远的视线,淡淡的应了一句。
“佩利呢?”
“找吃的去了。”
面对雷狮消遣般向他抛来的一连串问题,卡米尔都一一作答,随后,是良久的沉默。
雷狮回头看着自己这个从小就陪伴在身边的弟弟,听话乖巧得不像样子。
他心疼。
心疼他被轻视鄙夷的出身,心疼他常年将自己埋于帽檐和围巾之下,心疼他一双曾坠满星光的似海蓝眸今如深潭,心疼他明是稚嫩的年纪 处理起繁杂事物来却毫无波澜,心疼他言语间汇报时机械般的声音。
他怎么可能不心疼。
“大哥?怎么了吗?”
卡米尔见面前的人迟迟不语,出声试探道。
“没事。”
雷狮顿了顿,随即眼神柔和的看着他。
“卡米尔,这段时间没什么要事,你也不必时时跟在我身后,给自己放两天假。”
闻言,卡米尔定定的,他摇头,说话很轻道,“不用放假,我就跟着大哥。”
“现在没有什么竞争赛事,你一直心心念念的甜品不去尝尝吗?”
“可是……”卡米尔有所顾虑。
“我们还不缺那点积分,卡米尔。”
“……”
“谢谢大哥。”
卡米尔转身走了。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雷狮低头笑了笑。他这个弟弟啊,也就对甜品稍微感兴趣点了。
……
……
视线扫射间,嘉德罗斯半隐在黑暗处,他环臂靠着墙面,静静地没有动作。他只是望着火焰山的方向,不住的眺望。
“嘉德罗斯,聊聊?”
嘉德罗斯偏眸撇了一眼,不置可否。
“你和汘陌,什么关系?”
“你很好奇吗。格瑞。”
对面站着的人银发垂落眼侧,露出一双紫罗兰般深沉的眸。
眸中是一抹耀眼的鎏金。
“她很像你,像翻版的你。”
嘉德罗斯正身,总觉自己看不透对面人眼中蕴含的情绪。他平淡说道。
“你也明白。我非人类,她也是。”
“同为人造之物,谈何相似。”
……
嘉德罗斯在见到汘陌的第一眼便可确定:她与自己同为人造,气息相通相惜。
‘她来自圣空。’
没有由来,嘉德罗斯就是很肯定。
既然她是来自圣空星的,那关于长相什么,便不值得他去深究了。
毕竟,历代以来,圣空星最不缺的就是人造人。同样,也不会缺大同小异的各类仿制品。“它们”之间,只存在品质之别。
嘉德罗斯就是历代以来最成功的人造“人”。
……
格瑞望进他的双瞳,声音放柔。
“不是程序,是你和她的性情。”
……
再相似的外貌,再复制一遍的程序,再植入一次的芯片……哪怕种种重来,也无法创造出完全一样的嘉德罗斯。即使理论上可行。
嘉德罗斯就是嘉德罗斯。
怎么可能有仿制品取代得了他呢。
……
嘉德罗斯陷入沉思。
“性情吗……”
……
初始程序会控制机械的情感,想要什么性情并非难事,不过一键设置。
但是……嘉德罗斯不是。
他有自己的思想和主见,清楚自己的身份,明白应当承担的责任——这种种都不是程序可以轻易操纵的,他不是完全的人造人。
汘陌呢?也一样吧。
……
“随你吧。”
他转身走了。
不给身后的人一点挽留的机会。
说回来,这好像是格瑞为数不多主动找嘉德罗斯的一次。
不欢而散。
……
……
汘陌坐在大厅上空,低头不知所想。
她漫不经心的数着人数,‘都来齐了。’
屏幕渐显,影片开始,众人聚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