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 暮色升起。

孟宴臣“成绩并不能决定你必须要成为什么样的人，成绩只是让你拥有更多选择，能让你更自由地选择自己的未来。〞

孟宴臣“你是年级第一，这就代表你什么都可以选。你可以选择最高处，去考公。你当然也可以什么都不选，毕业之后就缩在家里画画漫画。”

罗汀娜颤抖着问。

罗汀娜“但是，但是你不会觉得去做图书管理员或者漫画家会很……很不体面吗？”

孟宴臣郑重地看着她。

孟宴臣“我不觉得。”

孟宴臣“只要你不犯法，在我眼里你做什么工作都没有任何区别。”

罗汀娜呆住了，半晌后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急急地问。

罗汀娜“怎么会没有区别——去做图书管理员，去做漫画家，甚至……甚至我什么都不做，就这样在家里躺着……也可以吗？〞

罗汀娜“你不会觉得我很浪费，不会觉得我……很没用吗？”

罗汀娜的声音越来越轻，但她依旧死死盯着孟宴臣，希冀地等待一个回答。

她的手下像覆着一块玻璃，显而易见的透明，美丽而脆弱。

孟宴臣“不会。”

孟宴臣说。

孟宴臣“我从没这么觉得。”

因为你已经足够好了，你已经付出过足够多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看到阳光终于又照耀了她的面庞。无边的深渊中，有人握住了少女的手，轻轻地将她向上拉去。

我看到了你的求救，现在我来救你了。

罗汀娜眨了一下眼睛，室息感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她顺畅地呼吸着空气，从未觉得自己如此轻，肩膀如此放松。

一滴泪珠从她的眼角沁出，然后就像过往的那些枷锁一样，慢慢地蒸发，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向上提起嘴角，露出了一个很浅，很浅的微笑，双眼又明又亮。

罗汀娜“那可真是……太好了。”

她耳语般呢喃。

罗汀娜“你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哥哥。”

罗汀娜双手擦紧，努力抑制住自己语无伦次的倾向，想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像个傻子。

罗汀娜“孟宴臣，你或许会觉得很奇怪，我也并没有惊吓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说出来，想告诉你，在我眼里你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罗汀娜“你光是活着，光是存在在那里就足以对我来说意味着一切了！但你又为我做了，做了这些，不仅没有讨厌我，鄙夷我，还对我说了那些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的话，我是真的很……我很……”

孟宴臣陡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但是现在的罗汀娜是不可能被任何人打断的。

她双眼晶亮地将交握的手置于胸前，抵在正在扑扑跳动的位置，好像这样就能证明自己说的完全发自于真心。

罗汀娜“我一定会报答你的，即使赌上我的性命——不，是一定要拼上我的命！”

孟宴臣无语到现在只想把罗汀娜的天灵盖掀起来直观地看看她的颅骨里装着的究竟是不是一种平时是脑子但是在遇到和他有关的事情时又会变成浆糊的新式材料。

孟宴臣“我已经说过，我不需要你的命。”

孟宴臣长叹一声。

罗汀娜压根儿不在乎自己会不会受伤，她也不觉得自己值得被保护。能够让她妥协的只有孟宴臣的安危。

甚至从某种角度来看，她甚至是在寻求用伤害自己来换取他的安稳——因为或许只有这样做，她才觉得自己有价值。

孟宴臣一点也不喜欢这种“价值”。

孟宴臣“这里不是需要你随时牺牲的战场，现在很安全。”

孟宴臣“在终于让你选择了自己将来的道路之后，你是怎么说出口又要去送命的？”

罗汀娜眼神游移。

孟宴臣继续说。

孟宴臣“我不是需要你保护和过分尊重的人，某种程度上，我和你是一样的人。”

孟宴臣“所以请你把我视为朋友，同行人。”

罗汀娜怔怔无言，一时间什么都说不出口。

良久之后，她用极低的声音颤抖着问。

罗汀娜“……我配吗？”

他说。

孟宴臣“是的。”

你一直都值得。

孟宴臣身后的夕阳是一片如晕一样的红，但眼前人拥有比真实的自然更厚密度的黄昏，以至于让人光是长久地注视他，就产生一种浓烈的迟暮之感。

爱上他也是一样，如暮色一样让人倦怠又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