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终点。

三个人各怀心思，气氛很诡异，最后还是孟宴臣打破了寂静。

他瞥了一眼僵住的罗汀娜，侧过身朝着比尔格林用英语问道。

孟宴臣“她就是你在电话里提到的养女？”

比尔格林耸耸肩。

.【比尔·格林】“是的，我觉得她，挺乖的。”

孟宴臣没说话了，他转过身想要朝罗汀娜的方向往前走几步，却像是怕同刚刚那般把这个单纯的小女孩儿吓到，又生生止住了蠢蠢欲动的步子。

男人的声音低低的，兴致并不太高。

孟宴臣“你好，小朋友。我叫孟宴臣，是格林先生的朋友。”

他这次，用的是中文。

罗汀娜忽然笑起来了，上辈子二十几岁的自己是那么地喜欢他，疼惜他的忍耐，疼惜他窒息的家庭，觉得自己和他一定是同类，那么的相似。

她觉得自己一定笑得很难看。

“我叫罗汀娜。”

—

罗汀娜没再见到孟宴臣，上次偶然的见面也只是因为和比尔格林是曾经结识的好友，知道他收养了一个孤儿顺道过来拜访了一下就回国了。

但罗汀娜没再想着寻死了，她想快点长大，也许就能找理由回国去见见他。了解过孟宴臣在小说和电视剧里的结局，她不希望男人过的太孤单太不幸福。

为了让孟宴臣幸福的生活下去，她为此还列了一个详细的计划，虽然不知道是否实用。

一直到罗汀娜十七岁，在英国读完高中，比尔格林的病突然恶化，与世长辞。

这确实很突然，她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就出现在这个善良的中年男人葬礼上了。即使罗汀娜对这个所谓的“父亲”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但此刻还是很难受。

她感谢他四年来对自己经济上的支持，也知道比尔格林将自己的遗产大部分留给了她，就像一个被美化了的父亲，从来不关心她是否能成才，只在乎她快不快乐。

很难相信这是一个养父能做到的，毕竟上辈子罗汀娜的父母并没有给予她这样的爱。

她记得那是一个十五岁的下午，学校结课后她就回家了，然后她就开始侍弄院子里的花，捧着一本书一坐就是一下午。比尔格林观察她很久了，罗汀娜总是一个人的状态持续了好几年。

他很担心她的心理健康，因为女孩几乎很少笑。

于是格林先生走到她身边，问道。

.【比尔·格林】“罗汀娜，你为什么不和朋友一起玩呢？”

罗汀娜只是平静地抬头，将书合起来。

罗汀娜“我没有朋友。”

罗汀娜“而且，我也觉得很没有意思。”

.【比尔·格林】“也许你只是没有和朋友接触过，这不是一件难事。”

罗汀娜“谢谢你，比尔叔叔。活着本身就没有什么意思，这已经够让我费心了，我懒得再去社交。”

比尔格林难得有点不知道说什么。

在收养罗汀娜之前，他不记得小女孩是这样自闭的性子。男人有点担心她的心理，但他没有明说。

.【比尔·格林】“能告诉我是什么时候有这种想法的吗？”

罗汀娜怅惘地思索了一会儿，轻声说。

罗汀娜“很久了吧。”

从上辈子她莫名其妙的失眠，到后来发现自己很久没有开心过了，或者说，并没有开心的理由。她觉得自己一直在往前奔跑，从来没有到达过父母口中那个美好的未来。

“只要你考试得了第一，我就带你去动物园。”

“只要你考上高中，才能考上好大学，考上好大学才能有一个美好的人生。”

“只要你考上研究生，考上博士……”

永远都不会有人告诉她在哪里可以停下，很快，罗汀娜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为什么而跑了。

为什么她永远没法达到终点？

为什么她前面永远有需要追赶的人？

她是不是永远都需要做到最好？

她究竟想要什么？

最终，在罗汀娜的疲惫达到顶峰之时，她发现了一个崭新的选择。

她可以让自己彻底停下来。

.【比尔·格林】“明天想去动物园吗？可以不用去学校。”

比尔格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只能生硬地转移话题，想让罗汀娜能够开心点。

罗汀娜愣了一下，棕色的眼睛里映出满满的疑惑和不解，她站起身，很快速地说。

罗汀娜“谢谢你，比尔叔叔。不用了，学校快要期末考试了，我必须得好好复习才能在这次考试中拿到第一。”

罗汀娜“我先回房间复习了。”

回想那次谈话，以罗汀娜的婉拒收场。后来的几年，比尔格林多次想带着自己出去玩，她也只破天荒地答应过一次。

墓碑上格林先生的照片是那么的年轻，她心里有点酸涩。

罗汀娜想，上辈子和这辈子加起来，自己也许永远都到达不了那个幸福的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