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耀觉得自己雇了个男仆。
曾经的玩笑话像是成真了。
陈庭已经十分熟悉沈耀的下车地点。
每天上学，陈庭都等在那里。
和金师傅亲切地打完招呼，就极其自然地从车里拿过沈耀的书包。
沈耀背着陈庭空得像没有装东西的书包。
夏日闷热的空气让喜欢流汗的沈耀不舒服。
陈庭常常像变魔术地从兜里拿出一个折叠小风扇。
像被温水煮的青蛙。
慢慢地，陈庭开始替沈耀去打水，沈耀只喝温水。
开始帮他倒吃完的盘子，沈耀口味清淡，吃得不多。
开始时刻在兜里装着湿巾，沈耀喜欢流汗。
陈庭做得自然又不引人注意。
离得近的同学有时看见了，会问一句。
“就顺手的事，我想请教沈耀几道题。”
同学哦了一声，就不再在意了。
两人在微信上的交流也慢慢增多。
陈庭叮叮叮地发了很多图片。
“喜欢哪种？”
夏天水果种类很多，陈庭几乎买了每一种。
沈耀没回他。
第二天，沈耀桌肚里就有一个玻璃盒。
里面的水果都洗好，切好，摆得整整齐齐。
常见的、不常见的水果都有。
还有一张纸条。
沈耀一开始还时不时地拒绝。
陈庭想谢谢他，也没必要做到这份上。
丝丝缕缕的好意不断地渗入了沈耀生活中的每个角落。
沈耀不习惯，也不想习惯。
家里的水果从来不缺，但是没人问他喜欢吃哪种。
沈亮喜欢什么，冰箱里就是什么。
他不喜欢奶制品。
沈亮长身体要喝牛奶，他的早餐里也有一杯纯牛奶。
这些是再小不过的事。
日复一日，沈耀已经习惯到麻木了。
后来，沈耀不再拒绝陈庭了。
一方面，他知道陈庭的好意是真心的，每一个举动都是真真切切为了他而考虑，分寸拿捏得好，从来没有给他造成过什么困扰。
沈耀不喜欢高调，不喜欢浪费时间，不喜欢餐盘回收处的味道，不喜欢黏黏的汗水......
陈庭都知道。
另一方面，沈耀想看看陈庭什么时候不耐烦。
他笃定没有人会一直坚持这些琐碎的事情。
等到陈庭厌烦的时候，他不用拒绝，陈庭就会停止做这些事情。
放学时，沈耀把纸条塞回给陈庭。
陈庭眼睛一亮。
纸条正反面被他写满了水果名。
水果还细分了，比如桃子是脆桃还是软桃。
最上面写了一句，“喜欢的画个圈。”
沈耀圈了几个出来。
陈庭翻来覆去看了几遍。
回到家，陈庭把纸条放进上了锁的抽屉里。
紧紧贴着一支黑笔。
早餐时，葛奶奶正要把一个盒子放进沈耀的书包。
沈耀看清里面的东西后，说：“葛奶奶，这个别装了。”
葛奶奶解释：“最近天热，水果吃了好，你学习一天，饿的时候可以拿出来吃啊。”
葛奶奶对他一向很好。
沈耀勾了一下唇，“行吧，谢谢葛奶奶。”
沈耀下了车。
陈庭一如既往地在那儿。
高挑的个子让他十分显眼。
弯曲的手指上挂着一个乳白色的不透明袋子，里面方方正正地放着什么。
金师傅开车离开了视野。
陈庭把沈耀的书包背上。
又把昨晚充好电的小风扇递给他。
他们算来得早的，并且这里离校门口还有些距离，四周学生稀少。
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沈耀感觉到很自在轻松。
沈耀开口：“我包里有一盒水果，等下你拿走吃吧。”
陈庭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沈耀。
“下次别麻烦了。”
沈耀瞥一眼陈庭，“不麻烦，是我家阿姨准备的。”
陈庭没说什么，只是嘴角一直弯着。
过了一会儿，沈耀问：“你一直乐什么呢？”
陈庭的笑容更大了。
“两种情况。一种这是你让阿姨专门给我准备的。”
“另一种，这本来是阿姨给你准备的，但是你已经习惯我给你准备的，所以你便把阿姨准备的给了我。”
这话有些绕，但是沈耀一下听明白了。
陈庭停下脚步，面朝沈耀。
“不管是哪一种，我都特别开心。”
两人四目相对。
陈庭心脏跳得很快。
他的心里话不受控制地冒出来。
“那次我生病...因为前一天是...我父母的忌日。”
沈耀的心脏一颤。
陈庭顿了顿，又继续说。
“我没告诉过别人。”
“我心里难受，在江边走了一夜。”
陈庭扯出一个笑，“...也没什么的。”
“你那天做的所有，你可能觉得没什么...”
“我...我...”
陈庭说不出来了。
我记在心里，一辈子都不会忘。
我只想以后对你好，很好很好。
我在那个时候意识到了，我喜欢上的人究竟有多么地好。
陈庭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知道这些话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太超过了。
而且，他的行动永远比言语更加动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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