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常跟达达利亚说，凡事要慢一点。
煮茶时要慢，让身心静下来，仔细品味。
遛鸟时要慢，于林荫小道中放空大脑，聆听悠转的鸟鸣与微弱的风声。
下棋时要慢，步步为营三思而后行，才不会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懂了吗？”钟离落下一子，目光转到达达利亚身上。
“……”达达利亚看着占据棋盘四分之三的白子，没有吱声。
懂个屁。
爷不玩了！
他狠狠扔掉手里的黑子，差点儿掀桌：“那下次给你买单，我也慢一点？一个月后再买？”
“……”钟离微愣，笑着伸手顺了顺达达利亚的橘毛，“小孩子，急躁些正常。”
“……你才！”
你才是小孩子！
可一想起钟离活了几千年，达达利亚又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真是和岩王爷比年龄，除了输还是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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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小孩子喜欢记仇，自那次下棋后，达达利亚足足三天没找过钟离。
钟离当然也没找过他。
到了第四天，达达利亚一咬牙，提着托人从至冬买来的好茶，去了往生堂。
……话说，至冬那么冷的地方为什么会有茶？达达利亚很疑惑，但给钟离挑礼物，怼着茶画眉围棋古董……（此处省略1w字）这些狠狠地挑就对了！
半小时后，达达利亚提礼登门，他还没开口，胡桃就答：“钟离先生不在。”
达达利亚点点头，正欲再问。奈何胡桃早有预判，她把手一抬，仙人指路道：“他去散步了，轻策庄。”
“不用谢。”胡桃又补上一句，面带微笑。
“……”
达达利亚尴尬一笑，感叹胡桃真是炉火纯青……
还有，钟离跑那么远散步，是不是想累死我……达达利亚忍不住腹诽。他把茶叶托管给胡桃，然后转身朝山里走去。
徒步是不可能徒步的，那么大个传送锚点不用白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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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达达利亚终于在无妄坡找到了钟离。
他看着坐在石头上，和一只小幽灵玩猜拳的钟离，差点当场撅过去。
“你……！”
达达利亚正要连珠炮似的大倒苦水，只见钟离抬起头，对着达达利亚一笑，道：“你来了？”
“啊对。”
达达利亚被钟离的笑迷了眼，三秒后才改口：“……不对，我说你……”
你为什么会在无妄坡你不是在轻策庄散步吗你知道我找你找了多久为了找你我问了多少个人吗搞得现在轻策庄的人看我就像看傻b一样……
达达利亚哽着脖子，愣是把这些话都卡在喉咙里，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因为钟离在对他笑，他的语气是那么温柔，达达利亚完全生气不起来。
想我堂堂至冬执行官，怎么就栽在钟离手里？嗯……不对，就算是栽在钟离手里，我好像也不亏……达达利亚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奇怪，他杵在原地，一动不动，像块木头。
钟离看了他半晌，然后往石头边缘挪了挪，腾出了一小块地方。
“过来，坐。”钟离朝达达利亚招了招手。
“做？”
哪个“做”？
野
///
战吗？玩这么大？我们好像还没发展到这个地步？
达达利亚本就在思想抛锚，再加上钟离这冷不丁的一句，现在更是思绪乱飞，一路飙到十万八千里之外，刹都刹不住。
好半天，达达利亚才堪堪收住那些少儿不宜的念头，在钟离疑惑的目光下坐至他身旁。
“身体不舒服？耳朵都红了。”
钟离伸手碰了下达达利亚的耳郭，他的手指很凉，达达利亚就像被一块冰给碰了瓷，心跳突突地加快。
“没……倒是你，手怎么这么凉？”
“无妄坡阴寒，冷是正常的。”钟离解释了一句，然后问：“要不要和小白玩猜拳？”
“小白？”
“嗯。”钟离指了指飘在他身边的小幽灵，道：“我给他取的名字。”
“……”
达达利亚看向小白，一人一幽灵隔着钟离面面相觑，五秒钟后，达达利亚忍不住道：“我为什么要和一个幽灵玩猜拳？闲的？”
小白听了这话很生气，扑腾着要呼达达利亚脸上，被钟离很轻地拦了下来。
钟离说：“小白生前是附近村里的一个小男孩，三个月前他上山为病重的母亲采草药，不小心失足落下山崖。”
达达利亚一愣，他看了看小白，内疚的想抽自己几个耳巴子。
钟离接着说：“我刚才去小白家看了一眼……”
达达利亚默默听着，可钟离却没了下文。
“然后呢？”达达利亚问，心想钟离跟哪儿学的说话说一半，急死人不偿命……
“然后？嗯，小白的母亲已经痊愈了，是村长一家帮的忙。”
……至少，不是太坏的结局……达达利亚心口沉沉的，他吐出口气，问道：“那小白怎么还在无妄坡？”
“小家伙挂念母亲，一直不肯入轮回，时间久了，就滞留在这里，成了孤魂野鬼。”钟离淡淡说着，让人看不出他眼底的情绪。
可达达利亚的心却更沉了，他试探着问钟离：“那你难道没有办法吗？你可是……”
是璃月的神，是守护这里的岩王帝君。
钟离平静地看着达达利亚，半晌道：“神不是万能的，而且我已退位。”
达达利亚更内疚了，他现在想抽自己三百个耳巴子。
“但是。”
达达利亚：？
钟离唇角微勾，抬手捋了捋达达利亚额前的碎发，缓缓道：“让像小白这样的幽灵重入轮回，我还是能做到的。”
达达利亚终于忍无可忍：“钟离，你就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吗？”
钟离笑了：“再加一条，听别人说话时也要慢一点，不要过早下定结论。”
好好好，算你牛b，我玩不过你……达达利亚吐槽了几句，但心情确实好了起来，没之前那么沉重。
“所以，你要和小白玩几局猜拳吗？他待会儿就要入轮回了。”钟离说。
“他生前喜欢和人玩猜拳？”
“嗯。”
“……果然是小孩子。”达达利亚吐槽。
“嗯，你也是。”
“？”
达达利亚愤愤地瞪了钟离一眼，但最后还是友好地和小白玩起了猜拳。
钟离静静看着达达利亚，眼底浮上一层浅浅的笑意。
阳光照落下来，似乎驱散了无妄坡的寒冷。在夜幕完全降临前，小白朝钟离和达达利亚挥挥手，随着夕阳最后的余晖重入轮回。
达达利亚感到些许释然，然后他看见钟离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盏灯笼。
“……”达达利亚沉默了。
谁出来散步带灯笼……
但当灯笼亮起的时候，达达利亚看见了钟离被烛火照亮的侧脸。钟离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那样好看，达达利亚看一千遍一万遍也看不厌。
“走吧，我们回家。”钟离说。
达达利亚点点头，纠结起“回家”这个字眼。
他想钟离应该没有多余的意思，可他有。他也想和钟离有个家，在璃月、在至冬，在哪儿都可以。
只是不知道活了几千年的帝君愿不愿意。
烛火一晃一晃的，达达利亚的心也扑通跳动，前面是一段下坡路，达达利亚提前拉住了钟离的手。
钟离由他拉着，只是脚步微顿，偏头看了他一眼。
达达利亚回答：“下坡路，慢点走，我拉着你。”
钟离笑了，点头说“好”。
昏黑的夜里，达达利亚牵着钟离，带他回到灯火未歇的璃月港。
分别前，钟离站在往生堂门前的银杏树下，跟达达利亚说“晚安”。
因这一句“晚安”，达达利亚晚上做的梦都格外香甜。
他梦见自己终于鼓起勇气跟钟离告白。
然后……
钟离好像答应了。
还慢慢地，在他唇间落下一吻。
轻的跟羽毛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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