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不为例

钟离目光转向身旁坐着的云堇，沉思。片刻，道：“我想，问题恐怕出在情感层面，或者说，不是普通的情感表达。云先生您的演唱，情感的充沛毋庸置疑，但若细细感受，似乎欠缺了那么一丝共情力。”

“共情力，钟离先生可愿细说？”

云堇有些疑惑，钟离给李的答案是她完全没听过的，便不免的继续追问下去，连手中的茶水都放下了。

“月姬，我看你似乎也有些见解，不妨说说看。”

银月姬愣了一下，但钟离都开口了，她也不好多驳了他的面子。

“云先生唱的自是极好的，比我认识的一位戏曲家的唱功高上一截，但那人拥有很强的共情能力，每一次开腔都能把人拽进戏里，让人身临其境，这一点云先生便不如她了。”

“不知月姬小姐说的戏曲家是何人，云堇竟从未听闻...”

云堇听着银月姬的讲述，在脑海中想了一会儿，确认自己没有听说过，也没有看到过有过这个人的介绍。

“只是我家乡的一个戏曲家，没什么人气，云先生不认识也正常。

她不爱唱大戏，只喜欢唱自己身边的事，每一次唱戏都会仔仔细细研究原主所发生的事，哪怕最了解的人也绝不马虎。

而云先生应该是没有真正的去了解过原主人所发生的事吧，只是把人们口述的故事稍微修改然后唱出来，缺少的就是戏曲原主人的共情性，也就是他们真正的情感。”银月姬一针见血的说道。

“的确，云堇之前是把一些听到的故事或者耳闻能详的事用戏曲的方式演奏出来而已，原主人真正发生了什么？云堇并不是很了解。

云堇明白了，多谢月姬小姐解惑，小女子在此谢过钟离先生、月姬小姐，云堇先告辞了，后天海灯节见。”听到钟离和银月姬的话，云堇简直茅塞顿开，她终于知道自己出现的问题在那里了，她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去了解，便匆匆告辞离开了。

看着匆匆离开的云堇，银月姬捂嘴轻笑，到底还是个孩子啊。

魈陪两位看完一出戏后，便推脱说荻花洲还有魔物未除，然后下一秒就离开了。对于这突然的离场，银月姬只能无奈地哭笑不得。

看着璃月繁华的街景，银月姬拉着钟离找了个茶摊坐下，点了一壶茶水后，神色不明，问道：“身为神明你，会有私心吗？”

“神是公平公正的，不能有私心。”

钟离，或者说岩神摩拉克斯注视着璃月，不论是璃月的男女老少，还是脚下踩着的每一寸土壤，墙上堆砌的每一块砖瓦，所有人或物都得到了他的注视，所有人和物都是被神明偏爱的那个。

没有任何不同。

银月姬低垂眼帘，看不清神色，她也：不不知为何竟脱口而出这样的问题，“在你们绵延无尽的时间长河中，那些短暂相交之人，恐怕连激起一朵小小涟漪的份量都没有吧？”

钟离正端着茶杯，听到这话手轻轻一滞，“这得分情况，有的时候，看似不起眼的小事，偏偏能烙印在心里一辈子；有的人啊，哪怕只是短暂的交集，却能在记忆里永生永世地停留。”

银月姬不在说话，手里的杯盏被人轻轻的夺走。

直到这时候，银月姬才发现手心那阵热辣辣的痛感，勉强算是唤回了她的思绪。

银月姬无意识的摩挲着手心被烫伤的地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钟离一边说着，一边示意银月姬伸出手来。

银月姬有些好奇，也就将手伸了出去，就看到钟离不知道做了什么，她手心原本烫红的肿痛再瞬间就变回了原先完好无损的样子。

“原以为治病救人的本事唯有白术那般人物才具备，你顶多是个打架高手。”

钟离轻笑着发出两声低闷的笑，摇了摇头，“仙术嘛也有专攻与浅学。拿眼前这个来说，我也不过是在那慢长岁月里慢慢磨出来的。真正救死扶伤的本事，那还得看医者。”

银月姬撑着头，颇有点好奇地问：“相识有段时间了，我居然还没有看出来你的原型是什么？”

“岩神...是一块石头还是岩龙....”

钟离喝了一口，不紧不慢地说：“我的原型不值一提。”

银月姬扯了扯钟离的袖子，可怜巴巴的看着他，“给我看看吗，拜托拜托。”

银月姬双手合十，对钟离使用了撒娇，以前在家里可是百试百灵的，连魈也抗拒不了。

“拜托了，钟离先生。”

钟离无奈的叹了口气，“去奥藏山。”

在月色的映照下，银月姬看得分明。

——那是一条威风凛凛的龙！

“原来钟离先生的本体是龙啊。”钟离的尾巴是金褐色的，尾巴尖处是一团祥云一样的金色样式，褐色的尾巴上下动了动，完全吸引住了银月姬的目光，想要伸手抚摸，可却在半道硬生生止住了。

和那个玩偶简直一模一样。

“你想摸我的尾巴。”

银月姬点点头，一双金瞳亮晶晶的看着钟离，“没有下次。”

心中无奈叹息，将尾巴递了过去。

银月姬小心翼翼的伸手摸上去，上手是滑滑的触感，可以摸到鳞片，尾巴尖的祥云就像团棉花一样软软的，暖暖的。

是真的尾巴。

银月姬轻轻抬起眼眸，龙头的顶端，一对修长的龙角傲然矗立。

因为钟离低着头看着自己，所以她只要一伸手就能摸到那对好看的龙角。

实在没忍住，银月姬伸出手去，轻轻触碰了那对龙角。那对角凉意沁人，质地坚硬，却又滑不留手。

被摸了角的钟离没什么反应，反而微微低头，龙眸对上银月姬的眼睛，银月姬这才发现钟离的眼睛在散发着淡淡金光。

见钟离没有开口阻止，银月姬又摸了两下角后就松开了龙角，垂在一旁的尾巴动了动，挤进银月姬的怀里。

“若是喜欢的话就在摸摸吧。”

银月姬条件反射的抱住钟离的尾巴。

龙尾很大，两只手都抱不住，怀里被塞的满满的，尾巴暖暖的，就像一个暖宝宝，热乎乎的，很舒服。

银月姬轻轻蹭了蹭尾巴，钟离也只是看着，什么也没说。

银月姬与尾巴玩了好一阵子，钟离在一旁默许且纵容着她。困意袭人，终于抵挡不住疲倦。她紧紧拥住尾巴，任由困意席卷全身，眼皮愈发沉重。就这样，缓缓地、轻轻地阖上了双眼...

...

待银月姬在睁开眼，已经回到了玄都府的床上。

她舒展了一下身子，就在此时，鸷突然出现。

“哟，昨夜抱着尾巴睡可舒服。”

银月姬对鸷探知自己行踪的事儿毫不意外，她淡定地顺了顺发丝，紧接着轻轻咳了几声。

她捏着手中的方帕，下一秒手却被鸷紧紧钳住，那方帕上一抹醒目的鲜红格外显眼。

“你撒谎了吧，你的身体...”

银月姬脸色有些不好，但也没说什么，甩开了鸷的手。

“就算我不说，迟早也是瞒不住的。”

“那就能瞒一天是一天...”

敲门声打断了二人之间的沉默，“小月姑娘，你醒了吗？”

是楚夫人。

银月姬应了一声，起身去开门。

“小月姑娘，我问了素衣你的喜好，做了一些简单的吃食，一起吃点。”

银月姬是有些意外的，但还是答应了。

小笼包、粥、虾麦、春卷、蛋羹....

虾麦蒸笼里放了五个，应当是一人一个，有点像烧麦，外皮像水晶一样晶莹剔透，里面隐隐透露出一个个肥美的虾，看起来很诱人。

蛋羹楚夫人做了一大碗，色泽澄澈金黄的蛋羹上点缀了几颗莲子，看起来既营养又美味。

银月姬每道菜都尝了一口，楚夫人的手艺很好，这些早点做的都很不错。

“很好吃，楚夫人的手艺真好，绚你可真有口福。”

银月姬自己吃着，还不忘给鸷也夹上几筷。

“要吃蛋羹吗，我给你舀点。”

鸷虽然吃的不少了，但蛋羹又不占位置，而且这样一来他又可以跟那个面瘫炫耀了。

银月姬拿过鸷空着的碗，用放在旁边的勺子给他舀了半碗蛋羹，“不够一会再添。”

鸷接过蛋羹，蛋羹还有些烫，不过汤羹就是要热一点才好吃。

正要动筷子夹起那蛋羹，可刚一使力，它就碎得不成模样。比豆腐还要滑嫩。

银月姬捂着轻笑，将勺子递了过去。

蛋羹很好吃，嫩嫩的，滑滑的，都不用用力嚼，舌头随便一抿就化了。半碗蛋羹并不多，吃几口就没了，但鸷也没有再添的打算。

今天的早餐银月姬和鸷都很满意，这些东西鸷事第一次吃，而且吃的很开心。

几人也没有食不言的规矩，吃着早点，时不时聊上几句，一顿早饭就在愉快的氛围中结束了。

与此同时，提瓦特，奥藏山。

那条棕金色的巨龙察觉到被自己环绕于腹下的人儿已悄然无踪，一双龙眸中瞬闪一抹金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