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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明與暗(下)

封神之朝歌遗忘的事

前情提要:

在神医的治疗下,鄂顺逐渐的复明,文焕的伤口也在慢慢恢复。

鄂顺想给文焕摘一些合欢花,可以助眠安神。

(接正文)

小时候鄂顺问母亲,为什么喜欢种合欢花。

母亲告诉他,合欢代表着"感情深厚、情意绵长与无尽的相思"。

合欢的纯洁与美好是最适合送给自己最深爱的人。

父亲鄂崇禹是个出名的火爆脾气,对谁都敢瞪眼睛粗脖子。

只有对两个人,他是恭顺和柔软的。

一个是商王,他奉上恭顺。

一个是母亲,他倾尽柔软。

鄂顺记忆里的母亲和姐姐是天下最美又温柔的女子。

他从未听到过母亲大声说过话,哪怕对父亲生气或抱怨,她都会柔声细语的说,"侯爷!您不要这样!"

姐姐跟母亲如出一辙的温柔,而他除了继承父亲的热血与倔强,那温润如玉和恭顺谦和也是母亲的功劳。

合欢花也就自然而然成了他最喜欢的花。

很久没有出房门了。

鄂顺"贪婪"的将眼前真实的美好都尽收眼底。

曾经一切不经意的寻常之物,此刻都显得那么弥足珍贵。

他随意的提着一个小筐,打算合欢花将筐装满便抓紧时间回去。

一想到文焕翘首期盼的可爱模样,他总是忍俊不禁。

多少年了,每一次他独自出去,文焕都会瞬间变成没有安全感的孩子。

他问得最多就是,"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鄂顺也总是耐心又好脾气的跟他一一解释。

那时候一起沙场杀敌,文焕更是每一次冲在鄂顺的前面。

用他的话说,"你看到的只能是我的后背!不是敌人的刀剑!"

魂牵梦萦的合欢树就在眼前,失而复得的幸福让他忍不住嘴角上扬。

他紧走了几步到了合欢树下。

味道还是那么好闻,没有丝毫的改变。

只有更泠冽与让人凝神静气的幽香袭人。

他一朵一朵细心的摘着,生怕把它们弄疼一般。

"有了这些花的陪伴,文焕哥一定会睡的很香甜······"

······

"哈哈哈······"

一阵爽朗的妇人笑声传入了他的耳朵。

复明之后,他的听觉依然敏感异常。

他分辨的出那是兰若和骊姬的笑声。

这样爽朗的笑声,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听到了。

侯府里是该多一些这样的笑声,这样才是一个家该有的声音。

紧接着他又听到了颜陌、颜节和颜信的声音。

"嫡母,这个点心好吃!母亲,您尝尝!"

颜信的声音比同龄人低沉,有着不符合他年纪的沉稳与老练。

"母亲,还要茶吗?我再给您添一些。"

颜节的声音更清亮一些,与他白净隽秀的相貌也十分符合。

"今天难得你们回来,我们母子几人好久没有赏花品茶了!"

兰若饮了一口茶,看着身边的孩子们感叹道。

"姐姐,以后让颜节和颜信多回来陪陪您!"

骊姬又给兰若恭顺的添满了热茶。

原来是兰若和骊姬带着孩子们在园中赏花品茶,也是难得温情的天伦之乐。

鄂顺尽量手脚麻利的摘着花,想着早点回去陪着文焕。

这种家庭聚会的场面是不欢迎他的。

他更不想弄出任何响动被他们发现,误会他在偷听。

"姐姐,侯爷是不是疯了?宁愿自己取胆也要治那个人的眼睛?"

没有亲眼所见,骊姬始终不相信文焕竟然为了鄂顺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

兰若冷笑一声,鄙夷之色毫不掩饰。

"你又不是没见过,咱们拿着鸩毒都威胁不了他!咱们的命啊,在他眼里草芥不如!谁能跟他的阿顺相较!"

"以前侯府上下,还有西岐,都说他们是安陵之情,我还不相信!这两年我是看的明明白白了!"

骊姬知道文焕对她并没有多深的感情,哪怕为他生了五个儿女。

"妹妹,看开点吧!我和你为侯爷生了六个孩子,又能怎么样?他不照样把儿子们全送到沙场。他那是让儿子们替他和鄂顺为王上尽忠呢!"

颜节此时忍不住的问道,"嫡母,我们究竟是怎么回来的?我听下人们说,是叔父求父亲把我们接回来的!"

骊姬立马打断了颜节,"他求你父亲?那是我和你嫡母以死相逼,然后又囚禁了那个人,你父亲才算松了口!你以为他念你是他儿子?他那是心疼他的阿顺!全天下哪有送儿子去沙场送死的父亲?"

颜信低沉的声音透着满满的心寒与恶意。

"我真是不明白!父亲高居伯侯都已过不惑之年,妻妾成群又儿女众多!怎么就那么痴迷那污浊之人!安陵挚爱?简直匪夷所思又令人作呕!无仪不死何为?"

"姐姐,早知道你就该把他活活饿死在山谷木屋!他要是死了,哪儿还有现在这么多事!"

兰若懊恼之极,"我怎会知道他的命那么硬!那剜心之痛都让他一夜白发又不停吐血,他硬是扛过来了!真是人算不如让天算!也怪那个守门侍卫,我让他抢走那个抵他胸口的小木凳,那个没用的竟然说他不忍心!那么多天,我想怎么都把他活活疼死了!谁知他硬那么扛着,把侯爷等回来了!"

骊姬更是不可思议又无可奈何,"你还真别说,他的命是真硬啊!昆仑神墟的时候雷没把他劈死,剖心取灵没把他疼死。那次被掳去朝歌,纣王都使了嗜心咒,最后又是杨戬把他救回来了!这命是真大啊!"

兰若看着颜节和颜信,她又不由的想起了惨死的颜义。

"我的义儿就是被他害死的!"

她咬牙切齿的说道,"自从他回到侯爷身边,真的是让全府厄运缠身!他就该被天雷劈死,剜心疼死!殷寿就该把他炮烙而死或者扔进虿盆万蛇缠身!就该嗜心咒让他吐血而死!总之他死了,咱们的日子都太平了!"

颜信更是忿忿不平,"真是恶心!他是不是妖孽啊?真的是比苏妲己还不齿!苏妲己起码是个女人,迷惑殷寿也是情理之中!他一个男人,也能魅惑父亲!真的是让人作呕!"

骊姬突然想到什么,言之凿凿的说道,"姐姐,你还真别说!你看侯爷年近不惑,他比侯爷年轻不了几岁,也是临近不惑之年。可是您看,他的相貌竟然与颜义不相上下,依然俊朗年轻!你说,他是不是妖孽?"

颜陌实在听不下去了!

"母亲,你在说什么啊!叔父不是妖孽!他原来是昆仑神墟的星君,是仙家!"

颜信鄙夷的一笑,"颜儿是看上那个妖孽的漂亮脸蛋儿了?你不是说他身上香气袭人吗?那就是他迷惑父亲和你的妖气!別自作多情了,他心里只有父亲!"

"只剩下了一把骨头,眼睛都瞎了还能迷惑侯爷!也不怕侯爷使点劲儿弄死他!"骊姬笑着说了这很下作的嘲讽。

"妹妹,庆幸他是个男人吧!不然他椒房独宠生起孩子可是没个完!"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

刺耳的笑声、嘲讽、诅咒、抱怨与侮辱,悉数灌进了鄂顺的耳朵。

原来真的如文焕所言!

原来他们的心里竟然是这样想他与文焕的情份!

心内一阵刺痛袭来,他一把攥住胸口的衣服靠着合欢树。

眩晕、窒息、剧痛不止······

鄂顺觉得空气中夹杂着呛人的血腥与腐烂之气。

 他竟然为了这样的人跟文焕任性、闹脾气,甚至弄伤他!

鄂顺的眼前全都是文焕有苦不言的坚忍,左右为难的无奈。

他与颜陌在一起快乐的笑声无疑是戳进文焕心里的刀,劈入耳中的雷!

······

"这个妖孽,他把侯爷也折腾的身底子都掏空了,我看离归西也不远了!看来东伯侯的荣耀,指望姜文焕是指望不上了!"

兰若当家主母的威势又显现出来了!

"姐姐的意思?"

"既然侯爷和那个妖孽命不久矣,那就由着他们下作不齿去!咱们得为自己打算!"

颜节看看嫡母胸有成竹的样子有些不解,"嫡母,您是?"

兰若看看颜陌会心一笑,"颜儿长大了!这么漂亮的女儿家,干嘛要钟情那个有一天没一天的妖孽?王后的荣耀更适合咱们的郡主!"

颜陌大惊失色,"嫡母!您在说什么呀?让我嫁给姬发伯伯?"

骊姬立马接口道,"怎么?当王后还委屈你了?你能喜欢叔父,就不能嫁给伯父?"

"王上的王后早有人选,是姜太师的女儿邑姜!颜儿这岁数和阅历真不够格!"颜节赶紧纠正母亲的想法。

兰若并不死心,"自古王上的后宫嫔妃众多,难道只有一个王后不成?颜儿做个贵妃也绰绰有余啊!再说了,只要替王上诞下皇子,东伯侯荣耀的指望就算落地了!"

"嫡母!颜儿不去西岐!我不要当什么贵妃!"

颜陌心里只有温润如玉的叔父,任何权势地位她都不稀罕!哪怕叔父心里没有她,她还是那么喜欢叔父!

"现在好不容易父亲允许我每天能见到他,我怎么又去西岐呢?那是姬发伯伯,跟父亲一样的伯父呀!"

骊姬不屑的一笑,"你现在知道他是伯父了?你喜欢叔父的时候可不是这样想!你最好收起你那些小心思!听嫡母的话去西岐!你要是一心扑在那个妖孽身上,别怪我到时候跟你没完!"

颜节有点心疼妹妹,"颜儿才十五岁,送到西岐前路未卜。深宫似海,颜儿是那些嫔妃的对手吗?还不如我直接一剑解决了那个妖孽!让父亲彻底没了指望!"

骊姬赶紧制止住,"你可别胡来!没见上次你父亲为了那个妖孽差点儿伤了你嫡母?你父亲为了他,对谁都敢动刀剑!再说了,那妖孽没多少日子了!何必再惹你父亲发疯!"

"你母亲说的对!"兰若赞成的点点头。

"那个妖孽一死,你父亲肯定命不久矣!到时候颜儿进宫侍奉王上,东伯侯可不是只有姜文焕!咱们的儿子哪个不能取而代之?他愿意死就让他死去!好言劝不住该死的鬼!东伯侯百年的荣耀就交给孩子们了!"

"我现在看见那个妖孽就作呕!还什么安陵之情!下作!无耻!父亲一个堂堂的东伯侯、东鲁战神,现在也是让人不齿之极!脸面都不要了!他不要那脸面,难道我们也不要吗?"

颜信的鄙夷与仇视已经淹没了他所有的思想。

"哥!你们怎么这样?叔父没有害过你们,你们怎么这么恨他?"

颜陌心生不忍,听着母亲与哥哥这样的侮辱叔父。

"你脑子到底明不明白?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你喜欢他,他把你当女儿!他爱的是父亲!你算什么呀?我告诉你!他活着能陪陪你,哄你开开心就算了!反正你还小,也不急着去西岐!等他死了,你最好赶紧进宫!东伯侯的荣耀才是最重要的!到时候你要是敢有任何想法,捆着你也要送去西岐!你最好脑子清醒点!"

颜信严肃的讲述着自己的计划。

颜信只有十七岁!

可他表现出的缜密与无情让人不寒而栗!

兰若欣赏的笑着看颜信,"到底是我们的儿子!这一点可比你大哥、二哥和三哥强!看来东伯侯百年的荣耀就指望颜信了!"

······

鄂顺死死攥着胸口的衣服,他怕心内的剧痛让他忍不住痛喊出来。

是的!

剜心之痛只在身体,而此时的剧痛却让他想马上死去!

这就是文焕哥的家人!

这就是姜文焕相依相守几十年的妻妾与儿女!

这就是他以命相护的嫂子与子侄!

这就是他视为清新如露珠,纯洁如冰块的颜儿!

剧痛让他眼睛开始模糊,眼珠都要从眼眶中迸裂出来!

鄂顺使劲儿甩了甩头,他不能让好不容易复明的眼睛再次被黑暗吞噬!

他不怕瞎,他只怕白费了文焕拿命取的胆,怕文焕的努力都付之东流。

那些魔鬼的笑声依然爽朗动听,像一把把刀剜着他的心,咬着他的肉,拆着他的骨头!

喉头一阵抑制不住的翻涌,一口热血顷刻便要冲出口。

鄂顺不敢张嘴,甚至不敢呼吸。

他紧紧的捂着嘴,那口血无情倔强的从他鼻子涌出,倾洒在手中的小筐里。

漂亮的合欢花瞬间被染红,凄美却又无助的看着他,仿佛替他悲哀与流泪。

他扶着树干慢慢蹲下,将筐中那些被血染红的合欢花全都倒在树根旁。

那些如发丝的花尾在微风中轻轻的摇曳着······

"我不该回来吗······"

"是我毁了文焕哥的名节吗······"

"是我让他的家人背弃于他吗·······"

"是我让他蒙羞了吗······"

"是我毁了孩子们的纯洁吗······"

"是我让他们夫妻离心吗······"

"是我让他缠绵于病榻不得善终吗······"

"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吗······"

······

鄂顺一边用手将这些染血的合欢花埋于泥土,一边反复的问着自己。

耳边依旧是滔天蔽日的污浊之言。

他轻轻阖上双眼,懊悔绝望的泪顺着他的眼眸,滑过他的鼻尖,轻落在染血的合欢花上······

文焕正要问管家阿顺怎么去了那么久,他都想翻身下床去花园找他。

阿顺此时提着满筐的合欢花走了进来。

他的脸上洋溢着满足而幸福的笑,亦如窗外明媚的阳光。

"阿顺,怎么那么久?"

阿顺捧着合欢花,"哥!是不是很好闻?放在你的枕边,你可以睡个好觉了!"

文焕轻捻着这一朵朵带着阳光温暖的花苞,心里也是暖暖的!

"让你出去就不知道回来!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玩起来就不知道时辰!"

"好久没有出去了,阳光特别好!以后不会这样了!"

"以后不会这样了!'

这句话鄂顺不知道说给谁听。

是以后不会再这样对文焕,还是以后不会再这样眼瞎心死的受蒙蔽,又或者是以后不会再这样心无旁骛的对每一个人,再或者是以后不会这样活着了······

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

他握着文焕的手,轻靠在他的胸口······

"哥,对不起······"

文焕被阿顺弄的有些犯糊涂,"你这孩子怎么了?"

阿顺闭着眼睛不敢落泪,他强压着心头的痛与泪,只是更深的扎进文焕的怀中。

"我不该不听你的话,不该那么任性······"

文焕腾出手将阿顺揽在怀中,"又说傻话,你是我的阿顺!不管怎么样,你还是我的阿顺!永远都是!"

"哥,等你好了,带我去外面走走吧!"

"好呀!我一直想带你出去走走。你想去哪里?"

"我想回南都看看,想看看父亲、母亲还有姐姐。"

"好,我陪你去!那我要快点好起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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