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提要:
鄂顺苏醒回归之后,文焕变得异常敏感,每天寸步不离。
颜陌曾劝文焕放手,现今文焕对颜陌的态度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他不再允许颜陌随意来到鄂顺身边,只要一看见她的脸,文焕便会联想到兰若与骊姬的无情威胁,想到兰若各种折磨他。
(接正文)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窗户外柔柔的洒了进来,缓缓的撒满了鄂顺的床榻。
很久没有这样踏实的睡着了,他慢慢习惯了看不见的日子,习惯了靠声音去感知生活的一切。
阳光慢慢的升起,从他的床尾缓缓的上升,攀爬到了身上,然后照在了他凝神静气到脸上。
眼睛的一阵刺痛袭来,令他猛然的惊醒。
"哎呀!"
他惊呼了一声,下意识的把头埋进床榻里。
文焕听到鄂顺的惊呼,猛然惊醒。
看到阳光已经照在他的身上和脸上,文焕用极快的速度翻身下床,冲到他的身边拿起枕边那条锦带,蒙住了他的眼睛。
"怪我,怪我!应该清晨就帮你蒙上的!"
他边道歉边快速的把鄂顺的眼睛蒙好,生怕遗留一点缝隙再次让他眼睛刺痛。
"你太累了,成天照顾我!是我太没用!"
鄂顺不怕看不见,他最怕因为自己的失明给文焕带去麻烦。
"胡说!小时候我就是这样照顾你的,现在也一样!"
"我不想这样成了废人······"
鄂顺轻声的说着,言语里全是内疚。
他此时内疚的神色是文焕最受不了的。
不管是现在的失明,还是剜心之痛,归根结底都是因为他。
现在阿顺竟然还会因为觉得拖累了自己而内疚!
文焕轻轻触摸着阿顺的眼睛,"慢慢会好起来的,你不要着急。心焦反而对身子无益!你只管好好静养,剩下的一切都交给我!"
"好······"
鄂顺不再说什么,他也清楚文焕对自己的感情,再说出见外的话反而会让他更难受。
"哥,外面阳光是不是很好?"
文焕抬头看看窗外,"是啊!阳光很好,还有些很舒爽的微风。"
鄂顺憧憬的笑笑,"我今天想弹琴,帮我把琴放在树下可好?"
"难得你有兴致,等会儿我帮你搬出去!"
现在鄂顺的一切起居饮食,文焕都亲力亲为,完全不让下人沾手。
更衣梳洗、餐食饮茶、喂药休憩、读书对弈,文焕把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他原以为自己是武将出身,完全没有这份细致。
现在看来,他这份细致的心全给了阿顺。
正值当夏,他知道阿顺很爱清洁,不喜出汗,所以天天会给他沐浴擦身。
只要帮阿顺沐浴,文焕便想起小时候在质子营的岁月。
每次训练完,不管冬夏,阿顺都要沐浴。
他最讨厌身上黏糊糊、汗津津的味道。
夏天好说,文焕会陪着他一起去河边。
朝歌的冬天是很寒冷的,与南都的气候完全不一样。
文焕怕阿顺冬日沐浴着凉,每次都会早早给他准备一大盆热水,既洗去了训练的疲惫,又可以暖暖的让阿顺睡个解乏的好觉。
每到这个时候,所有人都会笑话文焕,说他是小豆包儿的乳母!
文焕毫不在意他们说什么,反而是阿顺受不了。
死活不让他再准备热水,还倔强的和姬发他们一起在院子里冲凉水,文焕拦都拦不住!
果然那一次,阿顺受了很严重的风寒。
文焕前前后后照顾了他一个月才算彻底痊愈。
从那以后,鄂顺再也不敢冬天冲冷水了。
不是因为害怕着凉,而是害怕文焕的责骂。
如今再帮鄂顺沐浴,文焕依然觉得他还是小时候的样子。
乖乖的待在水里,由着文焕给他擦背。
只是再看他一身的伤痕,文焕只有痛彻心扉。
心里除了怨就是恨!
他不懂神仙的悲天悯人是给谁说的!
阿顺脱仙籍的时候,他们下手可是一点没有悲天悯人的意思,甚至想直接在惩仙台弄死他!
他也恨自己!
恨自己是个凡人!
但凡他也是个有仙法的仙家,他们还敢那么狠的对阿顺吗?
他都敢把惩仙台和昆仑神墟给踏平了!
阿顺现在孱弱不堪,身受重创,心痛失明不就是他们给的吗?
文焕越想越恨!
忍不住手都在发抖!
"哥?"
鄂顺打断了他忿恨的臆想。
"嗯?什么?"
文焕回过神,温柔的问道。
鄂顺又说了一遍,"我刚刚说,别特意用南都的稻米给我煮粥。这里的稻米也很好吃,别太麻烦了。"
"你这一说我才想起来,给你煮了些鸡汤。你看你瘦的,多喝点知道吗?"
"好!"
文焕扶着鄂顺慢慢的走到桌边,给他手中先放了一块米糕。
"先吃一块米糕!我去膳房把鸡汤端来,他们每次都把盐放多了,这次我亲自去看!"
"嗯!"
"茶是温的,给你放桌上了!"
"好!"
鄂顺突然"噗嗤"笑了出来。
文焕不解的也跟着笑,"你在笑我吗?"
鄂顺如小时候那样调皮的笑着,"我想起姬发说你是我的乳母!"
文焕才想起来这个很"歹毒"的绰号。
"他还好意思说!殷郊那时候不也是他的乳母吗?"
"对哦!哈哈哈!"
鄂顺发出了爽朗的笑声,很难得的笑声。
文焕忍不住摸着他的眼睛有些动容,"以后你要这样多笑笑,知道吗?"
"嗯!"
文焕去膳房端鸡汤,鄂顺静静的吃着米糕。
偌大的房间安静极了。
忽觉有人走了进来,听脚步声轻盈端庄。
"是谁?"
鄂顺缓声问道。
那人没有说话,径直走到了他的身边。
一阵幽幽的兰花香气传来,鄂顺淡淡的笑了笑。
"夫人,您来了?"
"将军好耳力!"
鄂顺微微颌首,"是夫人身上的兰花香气。"
兰若看着消瘦不堪又失明的他,再看着他满头的银发,心里到底还是颤动了。
不管她承认与否,她心里是清楚的。
鄂顺变成这个样子,她有逃不开的责任!
她经常在梦中见到鄂顺蜷缩在木床的角落里,用那个尖锐残破的小木凳抵住胸口的痛苦样子。
有几次她确实属意家丁故意拿走小木凳,刻意的让他痛苦难当。
她既想让文焕尝尝挚爱为他痛苦的滋味。
她也想告诉鄂顺,只要跟她争夺文焕,什么样的事情她都敢做,她也能做!
"请恕鄂顺失礼,无法给夫人斟茶。"
鄂顺说着,他伸出双手摸索着茶盏。
兰若忙拉住他的手,"将军不必拘礼!妾身不用!"
"哦,夫人前来是有事找文焕吗?"
"不是,不是!"兰若连声回答,她随手打开了带来的食盒。
"妾身亲手做了些素春卷,将军尝尝吧!"
蔬菜清甜的味道扑面而来,鄂顺充满意外惊喜的笑了。
"我还没有机会尝到夫人的手艺,让您费心了!"
他知道这盘春卷是兰若求和的诚意与歉意,是想挽回她与文焕的关系。
能让侯府和顺是他最希望的。
而在木屋的那场劫难,他丝毫没有怪过兰若。
如果要怪,他只怪自己无法放下对文焕的执念与感情。
如果他能做到放下,那就没有今天这一切的发生了。
"妾身喂给将军可好?"
鄂顺能够感受到兰若的诚意,他愿意给她这个机会。
"有劳夫人!"
兰若眼睛有些湿润,鄂顺的善良与宽容让她无地自容。
她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也打算把尊严踩在脚下。
她试过想放弃,也努力过。
然后被现实狠狠的打败了!
文焕就是她生命的全部,她没有办法把他从生命中抽离。而鄂顺的再次归来,无疑又给了她新的希望!
只要能看到文焕,只要能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她愿意把自尊踩在脚下,愿意一次次的争取。
兰若调整好情绪,夹了一块春卷双手递到鄂顺的嘴边。
"将军!"
鄂顺再次微笑着致谢,"多谢夫人,鄂顺失礼了!"
说罢,他张开了嘴。
"不许吃!!!"
文焕厉声大喝一声,惊的兰若差点儿把春卷掉在地上。
他端着鸡汤快速的来到鄂顺身边,怒不可遏的看着兰若,一把打掉了她手中的筷子。
"你要干什么?!"
"我······我只是做了点素春卷让将军尝尝!"
兰若和鄂顺从来没有见过文焕这样失控恼怒的样子,同时都被吓了一跳。
"文焕······"
鄂顺想告诉他,兰若真的是带着诚意来道歉,不要武断的曲解她。
"你吃下去了吗?"
文焕扶着他的脖子,不容置疑的问道。
兰若才明白文焕的意思,他竟然觉得她给鄂顺下毒!
"侯爷!您是怕我给将军下毒吗?"
文焕没有理会她,更加急切的问着鄂顺,"你有没有吃下去?"
鄂顺想好好给他解释,"还没有吃,你便回来了!你听我说!"
文焕松了一口气,他轻拍了鄂顺肩膀几下,"那就好!以后谁送来的东西都不要吃!"
"侯爷,您觉得妾身要毒死将军?"
文焕猛的转身看着兰若,眼中全是乖戾与凶狠。
"你没对他下过手吗?哪一次不是要他的命?怎么,才几天又等不住了?改下毒了吗?"
兰若的嘴唇霎时间白了,她张嘴想解释。
然而看见文焕充满狠绝与恶意的眼神,她竟然发不出一声!
她的双眼渐渐蓄满了委屈的泪水,眼眸像风中的柳叶一般不住的颤动。
"侯爷,您······您这样想妾身?"
文焕冷笑一声,"不是想你是这样的人,而是你就是这样的人!"
他的眼神带着咄咄逼人,像闪电更像一把尖刀!
兰若不再解释,她流着泪捡起打落在地上的春卷吃了一口,然后把盘子里所有的春卷全都吃了一口!
吃完之后,她凄苦无助的看着文焕。
"你看到了?"
文焕并没有因为冤枉兰若而有丝毫的内疚。
他不再看她,转身从餐盘中拿出刚刚端来的鸡汤,看着鄂顺柔声的说道,"有点烫!晾温我再喂你!"
兰若就这样无助的看着文焕,他前一秒对她乖戾狠绝,一转头却又对鄂顺温柔备至。
这无疑就是狠狠的打了她几十个耳光!
打的她头晕目眩,打的她颜面尽失,打的她不知所措!
文焕依旧没有看她,仿佛喉咙里塞满了冰雪,冷冷的说了句,"以后不要再来了!"
鄂顺实在忍不住了。
文焕对兰若的态度无疑是把他们的关系推到更险峻的深渊!这样下去,侯府的日子会更加难过!文焕会众叛亲离!
"文焕,你误会夫人了!她真的是来道歉的!"
文焕看着阿顺满头的银发,蒙住双眼的锦带,他无法做到原谅与释怀!
"你今天的一切苦难,都是拜她所赐!如果没有被刑囚,你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她造的孽就该受着!不是你求情,我不会留她一条命苟活至今!"
兰若凄苦的笑了出来,"侯爷,打搅了!"
她快速的把桌上餐盘收进食篮,屈膝对文焕行礼。
"妾身告退!"
"夫人······"
鄂顺想喊住兰若,已经来不及了。
"不用管她,让他走!眼睛里也能干净些!"
文焕的语气听起来是在赌气,而细听末尾几个字又带着冰冷的凶狠。
"哥······"
鄂顺心里感觉到了文焕的变化,他不想让文焕走的太远。
"嗯?"
"其实,他们劝你放手本不是恶意,只是希望我们都解脱,不再痛苦。"
文焕将阿顺紧紧的拥在怀中,胸膛紧紧贴着他的耳朵,让他听到自己火热坚定的心跳。
"谁都不能把你带走!他们可能忘了,东鲁战神是谁!过去是,现在也是!"
文焕的黑眸里燃烧起暗红色的火,血腥的暗红犹如腥甜的热血浸染了他眼中的狠绝。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