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继父那里受挫之后,我妈并没有收敛起来,而是变得越发敏感多疑。
对继父她舍不得下手,但对其他人,她可不会心慈手软。
小区的麻将桌上,林姨正在和其他人嗑着瓜子说三道四。
棋牌室的门有些老旧,不用钥匙也能开门进来。
我妈作为这里的常客,驾轻就熟一脚踢开了门。她的眼神像探照仪一样四处张望,在看到林姨她们几个的时候,立刻像猛兽一般扑了过去。
这几天继父每天早出晚归找工作,却屡屡碰壁。他将积压的怨气全部发泄在了我妈身上,甚至口不择言地将我妈和林姨他们比较。
虽然他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但是他的言行加上我所做的一切,落在我妈眼里,那就是她们在勾引继父。
因此,这才有了这一幕。
小小的麻将桌前一时间热闹非常,女人的尖叫声,麻将的碰撞声,我妈的谩骂声融为一体。
众人冷眼旁观着这场闹剧,那些挨打的阿姨们也逐渐反应过来,一个接一个的向我妈扑了过去。
虽然我妈这些年来行为彪悍,没有人是她的对手,但是没有人甘心受欺负不是,更何况在这么多人面前。
一个阿姨压着我妈的腿,死死抱着她的腰,另外几个抓着她的胳膊。
林姨在地上晃晃悠悠的缓过神来,头发已经凌乱,眼镜也不知飞到了哪里去。
我妈还躺在地上挣扎辱骂,气的林姨连眼镜都没找,就去给了我妈几脚。
“我跟你说,我忍你很久了!你当我是泥捏的是吧?!”
我妈什么时候说过这种委屈?挣扎着就要起身,给这几个女人一个教训。
但双拳难敌四手,我妈最终还是被几个女人按回到地面上。
几个受过她欺负的女人对着她又踢又打,她却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抱着自己的脸蜷缩在地上。
就像当初的我一样。
我妈第一次从那群女人手里败北,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她更加疯狂。
较之从前更甚。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里,脸上挂着彩,但是继父连问都没有问一句。
她失去了“爱”。
意识到这一点的我妈精神更加恍惚了。
她找到继父,刚想开口,便被继父不耐烦的声音打断:“这么久,连个饭都做不好,娶你回来有什么用?”
继父的抱怨迫使我妈进了厨房。
可她切菜的时候不停的发抖,连一旁的水煮开了都没有发现。
我顺着我妈的眼神看过去,刀刃锋利,寒光闪烁。
菜煮好了,房间里的氛围地的可怕,餐桌上的三个人心思各异。
吃完午饭,继父继续出去找工作。
我妈却是在沙发上坐了良久。
后来,我看见她又进了厨房,拿了一块磨刀石开始磨刀。
有节奏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酸的我牙疼。
深夜,小区里的人是在一阵尖叫声和救护车的声音中被惊醒的。
继父满身是血地被抬出来,已经陷入了昏迷。
没有人知道当晚发生了什么,只依稀听到了几声惨叫。
但是睡在隔壁的我几乎亲眼目睹了当时房间里的惨状。
其实我妈摸刀的时候,我就猜到了她会干什么,只不过我没有阻止——我为什么要阻止?我乐见其成。
我一夜没睡,只等着隔壁传来动静。
果真半夜的时候,隔壁传来惨叫。
我妈趁着继父睡着的时候,拿出了藏在枕头下的剪刀,一下一下的刺进继父的大腿里。边刺边癫狂的喊叫着。
“我这样做都是为了你好!”
“你放心,没了腿,你也可以活下去的,我会一辈子留在你身边照顾你!”
“你就这样一辈子留在我身边,永远不要看其他女人,好吗?”
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整张床单,顺着床向地面滴落。
继父被痛醒了,但是我妈下了死手,他的双腿早就没了知觉,连抬一下的可能都没有,只能硬生生看着我妈继续。
而我在隔壁没有阻拦,也没有报警。
没多久,继父就惨白着脸晕了过去。
可我妈却毫无所觉,她好像陷入了某种情绪,偏执的认为只有这样才能挽回继父的心。
我坐在隔壁的床上,静静的感受着这发生的一切。
直到最后,我都没有帮继父拨通任何求救电话。
说到底,也不过是他们罪有应得,恶有恶报。
120急救电话还是我妈后来醒悟过来才着急忙慌打的。
床边的血渍已经积了一小滩,她踩上去的时候甚至被滑的一个踉跄。
医生在看到房间的景象后,将继父抬进了救护车之后,我妈又被送进了派出所。
我跟着他们,先是给继父交了费用,然后又跟着警察回派出所做笔录。
因为整件事都和我没关系,所以笔录结束的很快。
事后,我跟警察说,我能不能去看一眼我的妈妈。
角落里,我妈在墙角跪着,嘴里念念有词。
我仔细的听着,依稀分辨出是:我爱他……不要出事……
我看着她虔诚的样子,忽然就觉得很可笑。
爱是什么?我这辈子都没能理解。
但我妈的所作所为,每样都与爱的释义大相径庭。
这样的人,也配得到爱?
之后的生活和我预想的倒没有太大出入。
继父进了医院,止了血,身体倒是恢复的挺快,但是腿上的伤口太深,腿是恢复不了了。再加上我只交了一开始的医药费,后面再也没有管过。他住了一段时间就被赶了出去,只能像我当初那样,拄着拐杖,慢慢地回家。
我妈倒是因为精神问题被送进了疯人院。继父回来那天,我去办理离开的手续,故意和她炫耀我终于独占了继父。她被气的发疯,流程刚走完,甚至等不到第二天天亮,愣是迫不及待地冒着大雨连夜杀回来。
不过她看到的,也只有继父早就没了温度的尸体,和我手里闪闪发光的尖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