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与姐姐

我恨我的继父，恨得要杀了他。但是我最恨的是我的生母，不，也不是恨吧，哪有孩子会真的恨自己的母亲呢？

我只是疑惑。

疑惑我的母亲为什么从来不爱我。

从我出生起，就恨不得要弄死我。

我出生的那天，护士开心的把我从新生儿科医生那里抱过来，告诉我妈：“是个女儿，白白胖胖的，长大了肯定是个美人！”

一听这话，我妈原本虚弱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她一把抓住年轻女护士的头发，抬手就给了对方几巴掌。

整栋楼都回荡着我妈的谩骂：“你个贱人！是不是你偷偷把我儿子换了？我明明吃了那么多壁虎干，怎么可能不是儿子？！”

还是小姑眼疾手快，一边拦住我妈，一边打电话把我爸叫来，这件事才告一段落。

因为这通电话，我妈没少给我小姑脸色看。

后来我妈身体好了点，被我爸接回家坐月子。

小姑不放心来看过我，房间里，婴儿的哭声，微弱的几乎听不见。

而我爸拿着一碗刚煮好的粥，一口一口的喂给我妈。

“我告诉你，你一辈子都只能爱我一个，你不能亲她，也不能抱她！”

片刻后，我爸说了一声好。

暖融融的余晖落进屋子里，看起来温馨和谐的画面，却让小姑惊出了一身冷汗。

说起来我爸也是守信，至少在我的记忆里，一直到他们俩离婚，我妈又再婚，我们都没有过什么肢体接触。

但是再婚后的妈妈，对我更加厌恶。如果之前只是无视我，那么再婚后的她，我实打实地感受到了“恨”。

穿裙子会挨打，靠近继父会挨打。

可是作为女孩子也是爱美的，我就把自己打扮的干净一点，再干净一点，平时能穿的她给的旧衣服也尽量看起来得体。

可就是吃饭时，继父上下打量了我一会，嘴角的笑意味深长：“小紫最近长的真快啊，都有女孩样了，就是这衣服，天天穿成这样土里土气的怎么行？”

在继父面前，妈妈温柔又贤惠，小孩怎么还需要花钱买漂亮衣服？现在重要的是学习，心野了就不好了。

可是转过头，一个巴掌就抡圆到我脸上。

“这么小就会勾引男人了！就知道这些不三不四的东西！谁教你的！”

接下来就是一顿毒打。

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啊，是继父看的我，是继父夸的我，为什么挨打的仍然是我？

我想不通，但是我妈当时那副洋洋得意宣示主权的模样，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随着我年龄的增长，我妈又开始到小区里和那些大爷大妈们诉苦：“家门不幸！亲生女儿是个狐狸精，从小就不学好，到处勾引男人！”

几乎所到之处都有人在背后嚼舌根。

对此，我已经见怪不怪了。

直到对门新搬过来一家人。那是一对母女，长了两双好看的眼睛，都是如出一辙的亲切温柔。

每次我被我妈赶出来，都是她们收留的我。那个比我大几岁的姐姐，还会给我分零食，帮我处理伤口。柔声细语地安慰我。

对我而言，她们是我前半生中为数不多的一道光。

可上天没有因此眷顾我多久。

那天我照常在家门口等我妈打完麻将。

大姐姐看我站在门外，好心搬来了凳子，陪我一边聊天，一边等我妈。

我兴奋的和大姐姐聊起我在学校的生活，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笼罩的阴影。

回头看到我妈走出来的时候，我的脸上甚至还挂着笑。

看着我开心的模样，我妈想也不想，抬手就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把我扇倒在地，眼冒金星。

门牙因为扇的太用力摇摇欲坠，伴随着铁腥味在口腔里散开。

“小贱人！平时在家给我摆一副死人脸，聊什么这么开心！教你怎么勾引男人吗？”

她的很难听，难听到所有邻居都探出头来看热闹，但是没有一个人阻止她。

可能在他们眼里，我真的就是像她口中说的那样，连自己继父都要勾引的杂碎吧。

大姐姐被吓懵了，她平时就文静内敛，吵架都不会，此时气的脸颊通红，也只是细声细气地喊自己的妈妈。

她的妈妈听到动静出来，看到了狼狈不堪的我，下意识就要来扶我。

我妈就直接把我拽到她的面前。

“是不是你这个贱人让你女儿教她不学好的？”

“你们家里没有男人，就看上别人家的男人了！想帮她勾引我丈夫是吧？”

“你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被扯的一个趔趄，拼命低下头掩盖我的难堪。

但是阿姨这时却把我护在了身后，错身时，我看见了她眼中的心疼和自责。

“你胡说八道什么，你身为母亲怎么可以这样说自己的孩子？”

阿姨用她瘦弱的身躯挡住我，试图用言语让我妈屈服。

可我吗向来不是什么讲道理的人，他冷笑着看我一眼，我只觉得后脊发凉。

我妈抬起手，阿姨依然挡在我面前，大概是不相信我妈真的敢对她动粗。

可这些年来，我妈打过的女人一只手都数不过来，一想到阿姨那张温柔的脸，会因为我出现伤痕，我的心就止不住的颤抖。

因此，在我妈的手落下去之前，我果断扑了上去。

这是我第一次和我妈还手。

虽然只是死死的抱住她的胳膊，但也迎来了更为激烈的殴打。

混乱中，我的额头撞向一旁已经生锈的栏杆，鲜血喷涌而出。

众人惊叫着关门，我妈依旧没有停手，阿姨也被她推倒在地。

大姐姐在一旁吓得忍不住尖叫。

意识模糊，我听见继父下班上楼的脚步声。

我扯着喉咙想要求救，却因为虚弱根本发不出什么声音。

后来门就被关上，甚至没有什么犹豫。

期间，阿姨一直给我求情，从一开始的责备到最后的妥协。

“我们已经准备搬走了，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你能放过那个孩子吗？”

我勉强抬眼，却发现大姐姐的眼中满是惊恐，而阿姨的脸上已经全然都是泪痕。

我妈不知道是答应了阿姨的要求，还是打累了，真我像垃圾一样随手扔在地上，转头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