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的那边依然是山 第一回

少女看着远方的大山，炙热的目光好像一把刚从大火炼出来的剑，要把大山给穿透似的。我不知道这大山有什么好看的，它光秃秃的，没生树也不生草，一座死气沉沉的大山，不会孕育生命，又生得难看极了。这么没用的大山，怎么会看的这么起劲儿。

　　也不知为何，心里便开始咒骂这座大山。回过神来，少女的目光任然这么炙热，她始终盯着前方看。看久了，她的目光也变得模糊起来，不知道是在看光秃秃的山，还是在看被高耸而丑陋的大山挡住的夕阳。每次少女看山的时候，她雪亮的眼睛好像住着一个东西，占据着少女的内心，少女也没向我提起过她的心思，我想知道，她心里藏着什么秘密，我想等她自己愿意开口的时候。

　　少女不情愿地说:“该走了，不然太阳还没下去，我们又该被数落一顿。”

　　“对呀，该走了，不然村里的公公婶婶像个老母鸡的模样，叽叽喳喳的。”我附和着说。

　　说完，我牵着少女，下山了。

　　回到村里，听到前面熙熙攘攘的，我牵着少女，穿过人群凑个热闹。好奇他们到底在看什么，还没挤到前面去，就听到几个大爷说，“你看啦，村长的疯女儿又丢人了，她是不是又把狗当成她的孩子了，看她被狗咬得遍体鳞伤的，笑死个人了。”“这不检点的疯女人，活该呀！”李大婶说。讨论声纷纷扰扰。

　　我还没跑到前面，看到这个几乎每小半年出现的场景，我就听到他们口里的疯女人大喊着，“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去哪了，我的孩子……”

　　听到这儿，我就没那个兴致去凑这个热闹了，心想着，这疯女人一年到头总发几次疯，好些时候还把我当成她的孩子，她脏兮兮又粗糙的手轻抚我的头发时，我就浑身打哆嗦。这个疯女人几乎没有人待见她，哪怕是她亲身父亲，毕竟她做了不检点的事，本该如此没人喜欢她的，应该受到人人唾弃。

　　想到刚才有那么多人辱骂她，我就觉得这就是她应该有的下场。我正为了我的想法是正确的而感到洋洋得意时，少女说:“思风姐姐是个好姐姐，我不明白为什么大家这么说她。”我一怔，我不确信我刚才听到的话，是不是少女脑子一热随口说说罢了，随后放开了牵着少女的手。

　　少女知道我在想什么，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说:“思风姐姐是个很温柔的人，她没有你们口中那样不堪。”少女说得很坚定，每一个字都违背着我对疯女人的看法。我不知道少女为什么帮那个疯女人说话，思来想去，只脱口而出五个字，“你也疯了吧。”

　　说完，我顿时低下了头，突然意识到我怎么这样对少女说话，少女是什么样的人我再清楚不过了，我竟然因为违背了对一个疯女人的看法而骂她。后悔的情绪霸占着我的心头，我想牵起少女的手，和她道歉，但是我不敢。愧疚的心让我连头都不敢抬，因为不敢直视着她的眼睛。

　　我愣在那，不做声，也不作为。可能这样可以让少女看出来我是想道歉的，只是我不好意思罢了；但是更多的是为了短暂的逃避一下让我窒息的微妙气氛。而少女好像在等我的那句抱歉，也迟迟不肯离去，直晃晃地站在我前面。

　　见状，少女没能等到我的道歉，于是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了一句:“珍重。”说完，便离开了，我猜她是回家去了吧。

　　等我听不见脚步声了，才敢缓缓地抬起头来，不见少女的身影，我才放心的悠哉悠哉地跑回了家，心想，少女不会因为这个事与我有嫌隙吧，这并不是一件大事，睡一觉明天一早就忘记了。话说回来，珍重是什么意思呢。

　　我也并没有太在意，像往常一样蹦蹦跶跶地回家，经过那个疯女人时，我瞪了她一眼，得意地说:“真活该啊。”

　　这时，疯女人突然抬起头，我有些害怕，她不会心中有怨言，要报复我了吧。片刻里，我沉浸在想象里，想着她如何处置我。但是事实并非如此，疯女人只是对我展开一笑，她的笑容就像少女说的那样，是温柔的，不同于春天里的清风那般，更像冬日里襁褓中的孩子依偎在母亲怀里，是那么熟悉，又那么温暖。

　　看着疯女人清澈的眼神，我的羞愧之心再次油然而生，我不清楚我这是怎么了，但她的笑容让我的心受到重重的一击。

　　我知道，我该走上这条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