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可奈何花落去

自成婚以来，战北夙从来没有进过陈玉娆的院子，连衣食住行都在自己的青松院中，简直当她不曾存在过一般，大婚到如今也几个月过去了，他甚至不曾正眼看她一眼，每每她低声下气地来见他皆被他拒之门外，连同战北夙身边儿的人儿也不见得给她什么好脸色，不过是规矩有余而恭敬不足罢了，她这个明媒正娶的五皇子妃，不过是这五皇子府里的一个摆设，可有可无，倍受冷落。

可是这才刚刚开始啊，还有那么长久的日子，难道她陈玉娆要日日这样过么？

他吃穿用度不曾克扣她半分，也不限制她的人生自由，她想去何处便去何处，她想回来他也不加阻拦，他对她从不在意，她在他眼中还不如跟随他多年的下人，他也不曾对她恶语相向，更加不对她笑脸相对，有的只是冷漠，除了冷漠便只有冷漠和忽视。

她每日每日地独守空房，每日每日地盼着他能施舍她一点儿怜悯，每日每日地奢望着他可以正眼看她一眼，哪怕是一眼也好，哪怕是他对她恼怒也好，总好过忽视好过完全不入眼。

玉芜院里的桌子是冷的，地面是冷的，甚至是床榻空气都是说不出的冰冷。她原以为她赢了，她终于如愿以偿地成为他的正妻，她终于有资格与他站在同一高度，站在他的身旁，她早就想到的不是么，这样不顾一切地嫁过来，不惜伤了父亲的心，她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可是当结果真正来临的时候，她又是那样的彷徨无措那样的痛苦不堪，夜的冷不是她原本想象的那样，即使丫鬟在她的床上放再多的汤婆子，也暖不了心。

战北夙回来的时候，天儿已经黑了，掌灯的小厮已经将明亮的灯笼挂上，战北夙步履轻快地径自回了青松院，北燕初春的夜晚，还是凉得让人不由得瑟瑟发抖。

才回到院子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就有人来报，说是皇子妃在外求见，他置若罔闻，端坐于案几前面，安静地研磨。

前来汇报的下人见他不言不语，遂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五皇子这又是不想见五皇子妃了。

要说着五皇子妃也是真可怜的，与殿下新婚燕尔便倍受冷落，殿下完全不将她当一回事儿，而且还表现得尤为明显，丝毫不掩饰他对这位皇子妃殿下的不待见，恐怕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罢，那样的张扬，也不知是这皇子妃如何不如殿下的意了，能让一向带人温和温文尔雅的殿下对她如此地厌恶。

唉，主子们的心思，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又如何猜得透，遂也只是暗自叹息，那眼中的怜悯转瞬即逝，默默地退下。

侍者皇子妃娘娘，殿下如今正忙着，要不您将东西交给我奴才，奴才帮你送进去吧，虽是春天了，夜晚还是极冷的，殿下便先回去吧，您身子金贵，莫要染上了春寒才好。

侍者望着站在寒风中的陈玉娆，行了一礼，恭敬地说道。

廊下的灯笼在风中摇曳着，扬起她鬓边儿的发，在香腮边儿不停地逛荡。

陈玉娆望着侍者身后那道紧闭地房门，眼中满是失落。

他还是不肯见她，他对她的厌恶一丝也未曾减弱，她也不知道在给他送参汤的时候吃了几次闭门羹了，她上次见他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呢？该是初春的事情了吧，他不过是扫了她一眼然后从她身边走过，一刻也不曾停留，她在他的眼中还不如一个陌生人罢，何谈将她当成自己的妻子。

陈玉娆既然殿下事务繁忙，那本妃便不打扰殿下了，还望殿下能够爱惜自己的身子，春寒料峭，莫要将自己的身子累垮了。

陈玉娆让身边儿的丫头将参汤递给侍者，她虽是对着侍者说话，目光却是望着紧闭的房门的，说完便由丫头搀扶着一步一回头，缓缓离开了。

侍者娘娘慢些注意脚下，奴才恭送娘娘。

侍者望着渐渐消失在视线里的身影，不由得再次暗自叹息，皇子妃与殿下这样的状态也不知道还要维持多久。

他轻轻地摇头，复又开门进去。

北燕皇帝你很同情她？觉得本王不尽人情，觉得本王太过冷漠？

战北夙搁了笔，将身子往后一靠，慵懒而高贵，他似笑非笑地望着摇头晃脑地侍者，话语中带着难以言喻的讥讽。

北燕皇帝是啊，这女人这么会演戏，也难怪你们会起恻隐之心了，不过本王想告诉你们的是，千万不要轻易呗这个女人给骗了，她啊，最会笼络人心了，别因为自己的一点儿恻隐之心动了不该动的心思，一旦行差踏错，到时候就是本王也救不了你们。

侍者奴才不敢。

侍者接受到战北夙释放出的压力，双腿一软便跪了下去，心底十分地惶恐。

北燕皇帝罢了，本王也没说什么，不必如此，你只要记得你的本分就好，不该你怜悯的，轮不到你怜悯的，莫要滥用你的同情心。

战北夙扫了一眼侍者手中的东西，眼中的讥讽更甚，

北燕皇帝那是什么？

侍者是皇子妃为殿下亲手煮的参汤，殿下可要尝尝？

侍者抬眼望了殿下一眼，主子的心思可真是难以琢磨，战北夙有片刻的沉默，未敛着眸子，如同一只愠怒的野狼。

北燕皇帝倒掉，以后这种东西统统倒掉，不要再出现在本王面前。

他不疾不徐地说着，突然又笑了，陈玉娆，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任凭你使尽浑身解数讨好我，我也不会看你一眼，陈玉娆，现在还早呢，毕竟这一生山长水阔，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来，你不是说早永远陪着我么？你不是要破坏我与安娘的姻缘么？陈玉娆，那么我便让无边无际的寂寞来与你相伴吧，你可要好好地享受。

陈玉娆，你我不用着急，你放心，再过一段时间，本王会送你一份大礼，期待着吧。

安娘，我的安娘，我说过要与你长相私守，我说了便不会食言，安娘，你再等我几日，再过几日我便将你风风光光地娶进来，欠你的十里红妆，欠你的一世长安，我都会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