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长月烬明

嘉卉的顾虑，她不是不懂，而是如今的她早已对这份祖孙情感到麻木，不会再去渴慕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了。

也让她明白，祖母爱的从来不是叶家的女儿，她爱的只是叶夕雾这个人罢了。

同为叶家的女儿，过去，叶夕雾不用讨祖母欢心，便可以获得祖母所有的疼爱，而她无论费劲多少心思，也不过是徒劳。

就像她之前想的那般，陪衬而已，没有人会在乎她，更没有人去爱她。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她同叶夕雾都是天壤之别的存在。

叶夕雾不用做什么，光是在那站着，就可以惹人怜惜，做了坏事，也可以什么都不用管，便可以肆无忌弹地接着做她想做的事。

而她光是想要活着就已经很难了，更何况是在叶夕雾欺压她的那段日子以后呢。

她也曾想过，若是自己是叶家的嫡女，祖母或许会像疼爱叶夕雾一般疼爱着自己，可她后来想想，祖母当初疼爱叶夕雾怕是不止于此，她喜欢的不过是儿孙缠绕在膝下的感觉罢了。

根本不是在意叶夕雾，而是喜欢那种感觉罢了。

论嫡庶尊卑，祖母只怕比她还在意的紧，否则祖母何必将讨厌她的情绪全部展示出来。

就差要把她送到别处，让旁人将养着，好坐收渔翁之利罢了。

嘉卉“小姐，您若是心情不好，只管打骂嘉卉便是，何必藏着掖着？”

嘉卉“反正老夫人他们也不会在意，但只要有小姐在，嘉卉便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觉得是值得的”。

嘉卉“只要小姐不要嫌弃嘉卉，生嘉卉的气就好了”。

嘉卉咬紧牙关道。

她微微垂眸，紧紧地抿着唇角，手指轻微地发颤，似乎在拼命压制着自己想要询问大小姐的欲望。

小姐怎么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

平日里，她根本不会这般示弱，便是在老夫人面前也是谨慎的很，不曾在老夫人面前卖过惨，好让老夫人怜惜，博取同情。

哪怕是渴慕老夫人他们对二小姐的疼爱，也断不会像今日这般示弱。

用二小姐的话来说就是矫情。

但她却觉得现在的小姐挺好的，适当地示弱，或许会让老夫人他们觉得这样的大小姐也挺好的，而不是将多余的时间全浪费在二小姐身上。

同样是叶家的女儿，若是厚此薄彼，还要维持叶家表面的名声，那到底偏心谁，即便是街边的乞丐怕是也能感受到。

而不是就这样不声不响地嫁到别家去。

还让夫家看不起，觉得自家小姐是多思善妒，实际上才不是这样呢。

叶冰裳“糊涂！你我之间的情分，哪是这些东西就可以衡量的”。

叶冰裳“从我捡到你的那刻起，你的命便不属于我，只属于你自己”。

叶冰裳“岂是我可以决断的？”

叶冰裳脸色微变，恨铁不成钢般看着嘉卉。

她的心隐隐作痛，仿佛有人将她的心揪起，揉碎成片装起来似的。

想必到现在，嘉卉都不会明白过度的软弱，只能是无能吧，而她当时在国破的时候，推嘉卉挡刀也只是想活着而已。

或许当时这个决定，她做错了。

但她绝不会后悔，想必嘉卉当时除了意外，对她的便也只有恨吧，但也有可能是释然。

想着她家小姐谨小慎微一辈子，到头来却为了他人做了嫁衣，好不容易支楞起来，结果却是拿她的性命做要挟，以此来换取自己活着。

但无论是拿她的性命做要挟，还是给澹台烬下毒粥，还是给祖母下毒粥，都是她曾经做过的错事。

嘉卉或许是她做错了，但澹台烬该死，他通过指使叶夕雾杀了萧凛，她又怎么会想让他活着。

且不说盛国的衰败是否与他有关，光凭他因私人恩怨，不分青红皂白地便指使叶夕雾杀了萧凛，就能看出来他难以堪当大任。

然而真正的明君是不会青红皂白地无辜杀人的，只有昏君才会。

而叶夕雾恰恰就是那个蛊惑君王的妖妃而已。

至于祖母的死那就更称不上无辜了，是她杀的，又如何？不是她杀的，又能怎样？

祖母纵容叶夕雾，欺凌她的时候对叶夕雾放养不管不管，觉得是小孩家的打闹时，可曾想过叶夕雾对她的那些百般折辱呢？

觉得她罪有应得的时候，可曾想过萧凛的死？

不过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罢了。

哪能是真心疼她这个孙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