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带着遮月从酒楼出来,只在闹市停留了几日,便又赶着马匹一路朝南,朝着那云隐山而去。
她知道李莲花是想回山上去看他师傅师娘了。
自上次下山后,他已多年没回过云隐山。
这也是自东海之战后,李莲花第一次回山上去看望他的师傅师娘。
遮月怔怔看着那清隽的身影,云淡风轻中还带着一丝回家的喜悦。
方才出城之际,李莲花还亲自去城中为师傅买了满满一壶好酒。
眉目舒展地向她叨叨着,他的师傅啊,从小就是个孩子心性,平生最爱喝几口小酒。
整日在用心整理着一本,本就不擅长,却还要执意如此的菜谱。
就只是为了让他和师兄能吃上口好的。
一生没有什么大的志向,就想让他和师兄能够平安健康地活着就好。
李莲花谈论起自己的师傅,聊起了他小时候常呆的云隐山,话便多了起来。
似是要将他心底唯一还剩着的一丝美好和归处讲给遮月听。
遮月默默听着,一声不吭。
望着他明显有些期待的欣喜神色,几次张了张嘴,却怎么也张不开。
抬头看到那时而有些情绪低沉的李莲花。
他如今怕是还一心想着要回去向师傅认错,他将他最好的师兄给弄丢了。
多年的事业及同门、兄弟、恋人,也死的死、散的散。
这一切都是因他不听师傅的话才惹下了如今这许多的悲剧和祸事。
当初,他就该听师傅的话,老老实实地呆在那山上悠闲度日。
怕是还在幻想着让师傅好好为他的自负和犯下的罪孽惩罚他。
遮月看着看着,心底忽地一阵闷闷地堵得慌。
她要如何告诉李莲花,他的师傅漆木山已经不在了。
而且是被他一直心心念念要寻回尸首的师兄给害的!
他如今就是连最后的一方归处也终只能破碎了。
或许是回家的心情过于喜悦,这是他李莲花自东海之战失去所有后最轻快欢喜的一日。
故,即便遮月一路沉默着不吭声,他也只认为是在认真倾听他一路的叨叨讲述。
并没有将遮月那反常的行为放在心上。
叨叨了半日后,似是怕再度勾起遮月心底的痛,便又好心地安慰了几句。
李莲花“除了师兄,师傅师娘就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亲人,如今见我带你回去,他们也定会好生招待你的。”
李莲花“在云隐山上,你自可以放宽心地安心住下,我们暂时也歇歇再离开。”
遮月静默着,只轻轻地嗯了一声,便不再开口。
四匹马架着的莲花小楼一路顺着小路蜿蜒盘旋,仅几日功夫,便到了云隐山的脚下。
李莲花将那豪华的小楼安置在山脚,拜托一家酒楼的小二帮照看着些,给喂喂马匹,便带着遮月徒步上山去了。
一路仍是脚步轻快,迈得很是迅速。
但遮月却是有些不愿再上去了。
一阵钝痛泛上心口,猛然叫住了明显归心似箭的人。
遮月“李莲花……”
李莲花脚步一滞,一股隐隐的心绪翻腾着便要涌上心口。
睿智如他,一路上遮月那反常的神色。
还有自上了这云隐山后,便时不时向他投来的悲悯隐忍的目光。
他其实早已隐隐猜到了山上的人可能已经出事了。
但他却执意地有意忽视遮月那越来越明显的悲悯神色。
只一直假装没事人地依旧迈着轻快的脚步急切地想要上到那山上看到昔日未见的师傅师娘。
因此,当遮月终于喊住他时,他也只是脚步一顿,仍旧执意地想要闷着头继续往山上而去。
但显然,遮月并不希望他再继续自欺欺人下去了。
望着那执意还要往山上奔去的人,遮月极力隐忍着就要流出的眼泪,再次重重地喊住了他。
遮月“李莲花……”
闭眼,实在不愿伤害他啊,可是怎么办?
他师傅已经死了。
遮月“你猜到了是不是?你师傅他……”
李莲花“不……”
不等遮月再继续将话说完,李莲花便粗暴地将遮月即将出口的话打断。
转身双目赤红地狠狠盯着她嘶吼道。
李莲花“不……师傅他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遮月抬眸望去,李莲花胸口处如老旧的风箱上下起伏,不断隐忍地喘着粗气。
双手不停地左右晃动着,有些不知所措,就连迈出的步子都有些不稳。
遮月就那么静静地望着那明明已经心慌到不行,却还要执意强装镇定继续往山上走的人,心中心疼至极。
不愿他再如此自欺欺人下去。
一狠心,大声地怒吼出声。
遮月“李莲花,你师傅死了,他死了,就埋在这半山腰上……”
一声大吼,彻底破碎了李莲花最后的一丝希望。
心底似是有什么哗地碎裂,然后消失不见,他想要去抓,却怎么也抓不住。
只怔怔地转身望着遮月。
遮月心痛不已,缓缓上前抚上他那早已苍白无血的脸庞。
却又一狠心,将他的脸转向了一侧。
一座孤零零的新坟就矗立在不远处的树林中。
事实竟是如此地残忍,那其实只要一侧目便能轻而易举看到的坟墓,愣是让李莲花不敢转头。
只仍旧怔怔地望着遮月,一动不动。
泪,一滴滴顺着脸颊滴落。
便是再如何铁石心肠的人,如今望着李莲花这破碎呆滞的眼眸,也忍不住潸然泪下。
遮月想到电视剧中李莲花那坎坷凄凉的一生,便心痛到难以自已。
真是令人心疼的男人!
遮月一把将这个无数次在风雨中摇曳的男人紧紧抱在怀里。
企图用自己的怀抱去给他绝望到心灰意冷的心带去那么一丝丝的慰藉。
遮月“李莲花……”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