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典当

街角新开了一家奇怪的店。店面冷清，门脸破旧，却门楣上挂着一块洋气的匾额，上面写着“灵魂典当”。

我出于好奇，推门进去，一个老者从暗室里迎出来，上下打量着我。

“我想当掉我的灵魂。”我有些突兀地说。

老者笑了，干瘪的脸上挤出几道怪异的褶皱。“你想好了？”他问。

“是的。”我坚定地说。

老者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称，指着它说：“把你的灵魂称一称。”

我愣住了，有人可以典当灵魂吗？但我还是在老者的指示下，闭上眼睛，摒弃杂念，在心中想象着自己的灵魂。然后，我感觉到把自己的灵魂像捧着一只球一样捧在手心，然后放在那秤上。我听到老者轻轻说：“你的灵魂是37克。”

我惊愕地睁开眼睛，看着老者，他点点头示意没错。我想我的表情一定很惊异，因为他的嘴角又浮现出那诡异的笑。

“年轻人，少见多怪。我们店里不仅有你的灵魂，还有这城市的所有人的灵魂。”老者说着打开一扇门，里面摆满了密密麻麻的玻璃瓶，有的新有的旧，有的大有的小，每个瓶子里都装着不同的灵魂，37克的、73克的、100克的、129克的……甚至有的重达500克。它们安安静静地呆在瓶子里，没有任何声响。

“这些灵魂都做了什么交易？”我好奇地问。

“哦，不是交易，”老者更正我，“是契约。它们签订了契约，用不同的东西来换取自己的灵魂。”

“用东西换灵魂？”我更惊异了。

老者指着墙角一个快枯萎的花盆说：“这个花盆里装的是‘时间’，一个老头用十年的寿命换取了它。”又指向一个空荡荡的玻璃瓶说：“这里面装的是‘美貌’，一个姑娘用十年的青春换取了它。”再指向另一个瓶子说：“这里面装的是‘财富’，一个富人用全部的家产换取了它。”

我顺着老者的手势看过去，发现每个瓶子上都用标签纸标明了里面装的东西，有的写着“爱情”，有的写着“名声”，有的写着“健康”……我一口气看下去，发现瓶子上的标签纸被划掉了一些，这意味着那些灵魂已经被典当掉了。

我想了想，问：“每个人都能来当掉自己的灵魂吗？”

“不是的，”老者回答，“精神世界里的东西不是谁都能拥有的。”

“那‘幸福’多少钱一斤？”我问。这是我第一次听说可以典当灵魂的事，出于本能反应，我想为我那飘忽不定的幸福买份保险。

老者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反问我：“你认为你的幸福能值多少钱？”

我想了想说：“很值钱。”我忽地想起张爱玲的一句话：“‘值钱’是可耻的”。但现在这种情形下，我这么说却觉得自豪。我知道在很多人眼中我是幸福的，但我内心并不满足现状，希望更幸福。

老者微笑着说：“年轻人，你要知道有时候幸福很便宜，有时候很昂贵。如果你认为你的幸福很值钱，那你就会珍惜它。”老者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本子和一支笔，“请把你的姓名和联系方式写下来，一旦你需要取回你的幸福时再来找我。”

我写好之后交给他。他小心地折好放进一个抽屉里。我忽然想起一个问题：“如果一个人没有来到这个店的话会怎么样？”

老者没有立刻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打开抽屉把刚才我写下的那张纸条拿了出来。我看到上面写着我的姓名和联系方式。“如果不来这里的话，”老者说，“那么你就不知道你的灵魂重37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