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尽甘来 绝处逢生

春花秋月斩破长空

王爷回府后思虑再三，决定将证据呈予圣上。他知道

唐资王李谦一旦由自己交予圣上，无异与卢丞相正面开战。卢杞朝中、宫内眼线众多，关系盘根错节、私相授受勾结甚广。

唐资王李谦自己如今若还未找到拿下卢丞相的法子，金羽的证据或许对崔家案子有帮助，却不足以撼动卢杞，卢杞在朝多年，老奸巨猾，不论密信是真是假，定有后招自保。

唐资王李谦若卢杞仍身居高位，则此事之后，卢杞必将视自己为眼中钉。自己虽贵为王爷，可卢杞正得圣意，确实难保他会使什么阴谋诡计对付异己。论兵力，卢杞恐怕背后早有防备，贸然出手难以与其抗衡

王爷浓眉似剑，严肃紧蹙，深思熟虑:

唐资王李谦这一步该不该出？如今证据不足、万事不全，就此出手实在不合时宜。

唐资王李谦可……金羽似乎很在乎崔家一案，她与崔家……又有何关系，不与我明说。崔家案子若现在不救，就再难救了。三日后，大理寺提审，目前风声是人赃俱获，崔游茯已签字画押，恐怕在牢里没少吃苦头，待最后提审板上定钉

再三考虑，他闭眼沉思，片刻决定:

唐资王李谦将证据呈予圣上，如今朝野上下奸佞当道，忠骨难寻，若崔丞相真是被冤枉，如今尽我之力为他谋一线生机倒也值，忠臣良将不可辜负。为朝廷

他内心深处还有一个声音:

唐资王李谦也为金羽……这是金羽，求他的

王爷想罢，干脆利落，当即换朝服进宫面圣。

皇上正在批阅奏折，王爷请求觐见。皇上宣他进殿。王爷进殿对圣上行礼，见圣上龙颜正悦，并无不快，上前禀奏:

唐资王李谦臣参见圣上，有一事要上禀

皇上唐德宗起来吧，有何事要禀

王爷顿了顿，声音浑厚语气严肃道:

唐资王李谦崔游茯贪赃一案

皇上闻言，脸色异常，面露惊诧，庄重沉言道:

皇上唐德宗此事不已交于大理寺处理了吗？

皇上唐德宗人赃俱获，有什么好说的

接着龙颜愠怒道:

皇上唐德宗丞相贪赃，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敛财欺君，罪无可恕

王爷谨言慎行察言观色，不敢行差踏错半句差池，思虑片刻，不卑不亢地应:

唐资王李谦圣上所言不虚，可如今此事又传来些消息

唐资王李谦听说崔丞相为官几年，清廉正直，不像贪污敛财之人

王爷想先借由民意给圣上施压，使圣上心有动摇有所疑虑，便可重新重视崔丞相一案，了解其中疑点重重

圣上闻言，脸色凝重，沉默不语。王爷见状，觉得此法有效，趁势接着道:

唐资王李谦近日，有人向资王府投来一封烧了一半的密信，上面却恰好留下了最后一句没烧完

唐资王李谦臣看过后猛然大惊，觉得有必要呈予圣上一览，由圣上定夺

说罢，便将密信双手递上与额平齐。等待皇上做决定

皇上脸色凝重，垂目看着他，思虑许久，示意旁侧侍候的魏公公上前取来。魏公公受意，将密信取来，双手递予圣上手中，皇帝谨慎考虑后，打开密信，见到上面被烧得只剩几个字，赫然写着:

密信……引君入瓮，灭崔家

看罢，龙颜大怒，怒吼:

皇上唐德宗这，从何而来

王爷面不改色，从容不迫道:

唐资王李谦臣见此信时也是惊诧愤怒，怀疑是否有人暗中谋划，可上面有落印，圣上可有察觉

皇上闻言，又垂目细看此信，这才注意，落款处明晃晃盖着卢丞相的印，这是除了卢府没人能做到的事，便摆明了与卢杞脱不了干系

皇上片刻间收敛怒气，怒目沉思:

皇上唐德宗这……是卢杞的印？此事与卢杞有关？

良久，皇上严肃地沉言:

皇上唐德宗资王，你怎么看这事？

王爷敏锐感觉，皇上心思谨慎，在试探他。

王爷思虑片刻，不卑不亢地应:

唐资王李谦微臣将此信交予皇上，心已大安，此事不知是真是假，事关朝中丞相清誉，其中是非关联，臣也无从论断，只能由圣上明断裁决

圣上闻言脸色缓和，凝目陷入沉思，许久沉言问到:

皇上唐德宗崔游茯一案，还有几日提审？

旁侧侍候的太监应着:

唐德宗的侍候太监魏公还有三日，大理寺提审，听说崔大人已认罪了……

魏公公似乎有意引导圣上:此案无疑，的意思

王爷听罢，心知肚明其中的阴阳怪气，暗自冷笑，心有所思，随即面色如常、淡定自若道:

唐资王李谦只是崔丞相入狱后，朝中仍国库空虚、入不敷出，恐怕朝中上下还有奸佞沆通一气从中谋利。若崔丞相是被冤枉的，则此案办好了，能给那些私相授受勾结已久的官员们振聋发聩的有力一击，或许目前的困局能有所裨益，使他们有所收敛，目前朝中确实需要忠臣良将振势

王爷不卑不亢，头微低向圣上谏言，言行恭敬，不慌不忙镇定自若。语罢，他抬眼，余光察言观色，见圣上面色舒缓，只是心有所思还在考虑，圣意难测，他也不好再多言，僭越了为人臣的界限，只能等待圣上出言

许久，皇上依然凝目沉言，语气严肃、不容冒犯的气场:

皇上唐德宗此信你交予朕，所言也不无道理，只是牵扯甚多，孰真孰假，朕还需考虑，你先退下吧

王爷知，

唐资王李谦今日圣上见了密信，心内对崔丞相一案已有所动摇，对崔游茯已是难得。不可再莽撞多言揣测圣意，触怒了龙颜，恐怕吃不了兜着走，反而适得其反

闻言，随即躬腰拜手行礼，不急不缓地应:

唐资王李谦臣，告退

接着缓缓退步，转身移出殿外

王爷从殿内退出来，虽面色从容，淡定如常，却一身冷汗，他稳健飞步向宫门走去。此时已酉时三刻。他蹙眉沉思，若有所虑:

唐资王李谦看到密信，皇上脸色明显不悦，他恐怕对此事谨慎存疑，并不会直接问罪卢杞，依圣上现在的态度，还是信任卢杞，但好在对崔游茯一案，皇上并未视若罔闻，可见此案在皇上心中亦举足轻重，便不是卢杞能瞒天过海只手遮天的了

王爷有七成把握判断:

唐资王李谦皇上虽心有顾虑，可不会视朝纲法纪于不顾，更何况崔游茯怎么也是丞相，圣上有意重视此案，便有一线生机可待

王爷回府后，换了朝服，沐浴更衣，舒缓方才宫内紧张不安的心绪。歇了会，带着亲信随侍范宇，去了平康坊

平康坊还是一如往常地热闹纷繁，觥筹交错夜夜笙歌，宾客如云络绎不绝，灯红酒绿比比皆是。亥时一刻，王爷行至平康坊。王爷久违这番场面了

老鸨许久未见王爷，笑容满面、风韵犹存地热情迎着王爷进门，逢迎道:

平康坊老鸨王爷许久未来了，姑娘们都想你了

说罢，吆喝着周围的姑娘来招待王爷:

平康坊老鸨冬芷、夏禾、绿芜都过来，王爷来了，还不快招待好了

姑娘们闻声，热情地涌过来，迎着王爷往里走，一言一语迎合寒暄着:

平康坊夏禾王爷许久没来，是把人家忘了么

平康坊冬芷今日定陪王爷好好喝几杯，醉个尽兴

平康坊绿芜是呀，王爷日后要常来看我们，美酒歌舞怎能辜负

一路上谈笑不断。王爷面色沉静，不为所动，浑厚的声音如常对老鸨道:

唐资王李谦还是老地方，潭湘阁

语罢，略微停顿，又道:

唐资王李谦就他们几个陪我吧，再拿些好菜好酒送上来

说罢，径直往潭湘阁去了。姑娘们跟在后面，风姿绰韵、娇媚美艳。

潭湘阁内，姑娘们为王爷弹曲戏舞，王爷却满怀心事愁眉微蹙，只顾饮酒吃菜。歌舞似是背景，他只凝目沉思，忧心不解

绿芜察觉王爷心不在焉，舞着为王爷提壶斟酒，举杯请酒，王爷这才回神，舒眉抬眸，一展愁容。绿芜对王爷的举手投足、表情言行观察细致入微，几乎将他的眉眼神情都刻入心底，对王爷一切都体察入微，却不敢分毫表心言意，只能任一切在心底缱绻氤氲，任意滋生。见着王爷便已然知足

绿芜身姿灵动，举杯轻移玉步至王爷身侧，关切问道:

平康坊绿芜王爷愁眉紧锁，不知心忧何事

王爷倏然侧目沉思，正当此时，传来扣门声。王爷回神，沉静应声道:

唐资王李谦进来

只见金羽一袭蓝色翠烟纱，散花水雾百褶裙，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头上倭堕髻斜插嵌珠琉璃簪，眸含春水清波流盼，袅娜娉婷朝他玉步轻移，绰约娇俏，魅人心弦

王爷见着金羽也不惊诧，脸色坦然，不动声色举杯饮酒，只凝眸看着她过来。待站定在王爷面前，金羽双手叠放腰侧，垂眸躬膝行礼，轻声不卑不亢道:

崔贻舒金羽参见王爷

王爷目光如炬看着她，沉默良久，眼神缓和，浑厚声音不怒自威:

唐资王李谦你还是来了

唐资王李谦许久未见，你还是娇俏可人，是想我了？才特地来见？

王爷很少说这样轻浮调侃的话，今日这般让金羽有些不安，金羽抬眼正好对上他正注视自己的炯炯星眸，应声出口:

崔贻舒王爷说笑了

王爷不搭茬，声音温润直言:

唐资王李谦你找我所为何事，不妨直说

金羽犹豫片刻，应道:

崔贻舒王爷许久未来，金羽也甚为挂念，特来与王爷打声招呼

金羽感觉气氛异常，稍微寒暄后，停顿片刻，才犹豫着出口道:

崔贻舒不知崔家一案，王爷那可有进展？

王爷像是早有预料，面若冠玉目若朗星，温润一笑意味深长，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声音浑厚沉言:

唐资王李谦只有此事才能让你亲自找我么

面不改色，眼神温和又深邃，不可捉摸凝视着金羽，步步紧逼问:

唐资王李谦是不是从一开始就为此才处心积虑，步步为营？

王爷情绪越发激动，面色如常，声音些微压着情绪，故作镇静问:

唐资王李谦就是为了崔家案子？

金羽听罢，默不作声，对王爷这样的认为，不知该如何回应，心乱如麻。她自知

崔贻舒我并未视王爷为工具，可事情却一发不可控制肆意发展。我确实借王爷之力才能将证据保全呈予圣上，谋崔家一丝生机，如今确实无话可说。何况方无尽屡次掺和，幕后之人城府深沉尽在股掌，我该如何说起

她无法表明心中无可奈何，只能任王爷发泄不满

王爷见她不语。只问了一句:

唐资王李谦其间可曾有过真心？

金羽眼神转向王爷，正好对上王爷深不见底的眼眸，严肃认真道:

崔贻舒当然，王爷身份尊贵，岂是我等敢奢望的

崔贻舒王爷从未轻视我，厚待有加，金羽深感惶恐，不敢逾越，自然真心

王爷听罢，眼神飘忽，愠怒地无奈道

唐资王李谦身份尊贵，不敢逾越。倒是好说辞

唐资王李谦你知道，我最不喜你这般毕恭毕敬、看似谦恭实则疏离的样子。麻木如同布偶，如何像你呢

王爷沉静片刻，道:

唐资王李谦想知道崔家案子？

金羽不敢回应，不知王爷语意何焉？垂目掩饰内心的地急切不安

王爷目光转为淡然，沉言道:

唐资王李谦弹首曲子来，许久未听了

金羽听罢，猝不及防些许慌张无措，片刻调适好心绪，轻启玉步，身姿轻盈移至筝旁，坐定便提手抚琴，今日一曲《春日行》，轻拢慢捻抹复挑，勾托提摇刮按滑，抬腕凝眸，指落音起，自然流畅干脆利落。

一片春意盎然、歌舞太平之景跃然弦音间。佳人当窗弄白日，弦将手语弄鸣筝。境随音转，余音袅袅宛转悠扬，时而清脆时而明朗，时而空灵时而悠远，音韵不落俗套别具一格。

三千宫娥献歌笑，挝钟考鼓宫殿倾。万姓聚舞歌太平，我无为，人自宁……百姓安居乐业，一片繁荣景象跃然琴声中，如身临其境，不舍抽离，不忍释怀

细节处细腻特别，耐人寻味，独有一番韵味，余音久久不散，音余而意境不灭

王爷沉静其中，随着弦音刚落，余音未息，他目光深邃若有所思，回神将杯酒饮尽。目光不怒自威，温和转为凌厉，心中似有决定。金羽转腕抚弦，余音袅袅不绝，心事重重:

崔贻舒王爷何意？他真会见死不救么

弦依高张断，声随妙指续。徒闻音绕梁，宁知颜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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