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边境 08

_______（女主）29岁

        席间我也陪领导喝了一点，两杯红酒入肚，感觉胃有点翻滚，起身去了躺洗手间。出来的时候，竟然看到于适伫立在过道。过道狭窄，灯光昏暗，他高大的身形投下长长的阴影。

        他也喝了不少，眉角眼梢有点红。

        回去不得不经过他身旁。

      “于总好。”我向他点点头，侧身想通过。

        手臂突然被他抓住，那是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我惊讶地看着他。

      “你不用叫我于总的，叫我于适就好。”

      “……于适。”

      “我看你刚才没吃几口菜就喝酒，对你的胃不好。” 

       “吐出来好很多了。”我说，不着痕迹地抽回手，但于适还挡在我前面，我过不去。

         他似乎有些没话找话，“你好像又瘦了些，如果还没休养好，就向院长申请些假期。”

       “我挺好的，谢谢你的关心。我也想快点回学校开始C147项目。”

       “嗯。”于适皱了皱眉头，酒色让他的眉毛更加浓厚，“其实，这次研究资金的捐赠，也不是单单为了你——的丈夫，我们集团一直有文旅的投资，你不要让自己有心理负担。”

        我笑了笑：“李院长已经和我说过了。你对科研的贡献，是全社会的福音，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我们都一定会全力以赴，做好这次的工作。”

       回答似乎无懈可击，于适晃神的一瞬间，我连忙说，“要是没什么事，我先回席了。”侧身便与于适擦过。

        于适跟着我一前一后地回到包厢，薛老师看到了，低头悄悄问我：“适总去找你了吗，说什么啦？”

      “没说什么啊。”

        薛老师撅了噘嘴：“这么神秘呀。”忽的她又笑了，“要不待会叫他送我们回家吧！”

      “这不好吧。”我说。

        宴席的人个个喝得东歪西倒的，我吐了酒，倒是清醒了不少。离开的时候，我帮领导们都叫了代驾，把他们都送上车后，就只剩下了我和薛老师了，当然还有于适。

        晚风习习，轻抚着夜幕，如同幽灵的指尖，悄然地翻动每一片空气。于适站在凉风中，脸色红润微醺，额头的碎发随风微动，单薄的唇间泛着酒精的热气，深邃的眼睛清澈又朦胧，根根分明的睫毛有点湿润，脖子到胸口都染上了性感的红晕。

        薛老师看痴了。

      “我送你回家吧。”于适轻轻拉了拉我的衣袖说。

      “好啊好啊。”薛老师兴奋地跳起来，窜地跳进了一辆黑色宾利——司机早就原地等候多时了。

         我正犹豫之际，薛老师已经拉着我的手把我拽上车了。

         路上，薛老师坐在中间，一个劲地和于适说话，于适则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敷衍着，很快，薛老师就依依不舍地下车了。

        “上次你好像说住在德福街那边，具体是什么位置？”于适问我，“我叫司机送到你楼下。”

         “不用的，我回学校，麻烦你送我回学校吧。”我心里想着先回学校，再坐地铁回家——反正就不太想于适送我回家。

         “ 这么晚回学校做什么？你们学院的老师都不在了呀。”

          “落了点东西要拿。”我想都没想就编了个借口。

          “那我等你拿完再送你。”

          “拿完我自己走就行。”我快速说。

            于适举起左手看了看皮质手表，说：“地铁十一点就停了吧，你还来得及吗？”

             我一时语塞。

            “你家离这里挺远的，你一个人不安全，还是送一下你吧。”

             我有点局促，只得点点头，说：“那麻烦您了，于总。”

           “不用和我客气的。”于适的声音在我左侧轻飘飘传来，又再次提醒我说，“叫我于适就好。”

             我和司机说了个位置，便转头看向了窗外，窗外霓虹灯快速向后移，留下一个个闪影。我本来以为于适会和我谈论更多，却看到他倚在车的另一边，用手撑在窗沿，吹着凤，揉着太阳穴，闭起眼睛养神，看来他酒力不怎么样。

          宾利到达了福德街13号，这是城中村的旧楼。我让司机停在路口，就下车了。没想到于适也下车了。

          “你家在哪？”于适问。

          “我指了指前面，说：“再走一段路，汽车进不去的，我自己走就行。”

            于适看着黑漆漆的小巷，皱起了眉头。那条小路不但没几盏灯，旁边的食肆上还有一些酒鬼大汉在咋咋呼呼。

           “我不放心，我陪你过去。”

            “真的不用，于适，我走习惯了，你快回去吧。”我最怕的如果他见到我家公，又或者，被我婆婆瞧见哪个男人接我回家，不知道又会掀起什么腥风血雨。

            “走吧。”于适不容二说，先走在了前头。

             我只能跟在他后面，路过大排档的时候，看了一旁的酒市的人，幸好，家公不在，我松了一口气。

             到了楼下，我就没让于适再送了。

           “太谢谢你了，于适。我自己上去好，家母看到不太方便。”我说。

           “好的，我在这里等你上去我再走。”于适点点头。

            我没再说什么，便上楼了。老式楼梯装着昏暗的声控灯，我每走一层，灯光就亮起。每一层都有一个窗口，每次经过，我就和于适的眼神对视一次，似乎他的视线从未离开过。我突然感到有点窒息。

            回到家了，婆婆开门给我，一见到我就是例行的冷嘲热讽：“哟，我的大博士终于舍得回来啦。”

           我并不作声，悄悄走到阳台，看到于适还站在楼下，仰着头看着我这个方向。

           我微信打字给他：“于适，我已经到家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好。”于适发消息给我。手机屏幕照亮了他的脸庞，不一会便看见他高大挺直的身影转身走去，渐渐消逝在小巷的夜幕中。

           再次松了一口气——因为我婆婆马上就尖叫起来——很难保证于适在楼下的话不会听到：“我在家做生做死，你倒好，在外面玩得可开心了，我儿子给了多少钱养着你读书，你是读了个狗屎，只知道吃啊喝啊，可快活了，你就是个蛀米虫！白眼狼……”

          “妈，让我来吧。”我伸手想拿过婆婆的拖把。

          “不用不用，我哪里敢劳烦大博士干这种粗活呢，读书人都是人上人啊，”婆婆用最恶毒的语气刺我，“厨房的碗还没洗呢，厕所的衣服还有一堆呢，儿子不在了，不都是我这个老婆子干了么。”

             我知道她经常用这种说法告诉我家务活，转身便走进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