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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此恨芜关风余月

远在芜阳市,城西区余晟津所在的大队正在紧急召开会议。

这一会议一开就是一天,由局长带动跟主要人员开会。

散会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九点半。

众人都很疲倦,但都各分其职,开始彼此行动。

开完会议,余晟津被孙义春留了下来。

“小鱼儿,孙伯伯问你,你和那个小姑娘怎么样了?”

余晟津看着孙义春,语气像泄了气的皮球:“挺好的。”

孙义春带着他来到吸烟室,他从包里掏出一根烟,用打火机点燃在烟尾。

烟的白光在周围环绕,余晟津的心也随着飘了。

“我听你江叔叔说,你们还没分手?”

余晟津摇头。

孙义春看着他叹气,却不知作何感想。

周围的人都是为余晟津而感到可惜,而他却认为余晟津分得清主次。

他本也想跟他说这样不对,但想了想余晟津的做派,他询问了一句:“是不是舍不得?”

余晟津看着对面的墙画,接着收回眼神,他低声说:“不是舍不得,是我们想选择有始有终。我从她的眼神看出了她还在需要我,她没有人支撑了。在她家,她的爸爸凶狠,哥哥冲动,妈妈没有话语权,嫂子恋爱失去理智。唯独她,她现在就是一株孤草,没有地方可以依靠了。她即使有好姐妹,但是好姐妹已经嫁作为人妇,她没理由去依靠,她只有我了。我怕她有不测,我怕她情绪波动,她太苦,太悲,一时之间还没有办法可以继续下去。她若没有我,她可太惨了。您知道她昔日怎么跟我说吗?她已经没有回头路走了,要是真的走,她就不会回头。她一条道路走到黑,帮着我们破案,让她哥哥做污点证人,帮着我们,我们没有道理不罩着她。”

孙义春自知余晟津说的话都是道理。但他也很心疼眼前的余晟津和廖芜媛,这俩孩子他也听江平和邵言南说过几回,他们关系越好,他的内心就越为他们俩的结局担心。毕竟这关系到了不只是俩人的感情,更牵扯到了彼此家族的仇恨。

这是一个闭环。

赵国华昔日因袭警被余铭洲枪毙,余铭洲因这个原因反被廖选华反杀。

而如今,廖选华的女儿廖芜媛却因为父亲的滔天罪恶选择了报警。

“我也跟我爸爸说了,我总觉得我爸爸是支持我的。”

“她是个好姑娘,本不应该那么苦的。”

孙义春的烟只剩下一半,烟灰全落在皮鞋上。

“是啊,您说她要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说不定能更快乐些?”

“可不是嘛,她哥哥那些事,我想你应该好好做出决策。”

余晟津咳嗽了几声,又说:“放心吧孙局,我拿的准。”

警局里,谁都觉得廖芜媛是个可怜姑娘。

有个这样的家庭,她选择不得,也逃离不了。

虽然被泥潭深陷住了,但她依旧想着如何靠自己求生。

即使身在深渊,但她一直渴望光明。

“廖承志这人我也调查了,确实是廖选华无误。当日他假死扰乱视听,又娶妻生子,唯独女儿却用了收养手续。”

余晟津想了想,问道:“是养女?”

孙义春却不这么觉得,他继续说:“我查过那女孩户籍,跟任青家乡是一个地方的,没道理是巧合吧。但我深刻怀疑他和任青有关系,具体什么关系,还是未知数,所以你们要麻烦你们多加调查了。”

“嗯,我明白。”

余晟津站起身,准备出去。

孙义春拍了拍他的肩膀:“小鱼儿,辛苦你们了。”

余晟津表示:“我是人民警察,我不怕辛苦。”

走出吸烟室,余晟津挥了挥头上的烟,往办公室走去。

今天是他值班,他还要呆到下午两点等邵言南回来交班。

在座位上坐稳,余晟津先是喝了一口水。

一天的会议让他又累又饿,接着他去抽屉里拿一份果丹皮吃了几口,接着拿出手机。

手机的消息很少,只有两条微信。

这两条微信均来自于廖芜媛。

一张埃菲尔铁塔,一张一束玫瑰花。

余晟津微微一笑,带着疲倦回复:【拍的很漂亮。】

发完消息,余晟津收到了廖泽烨的来电。

他收起笑容,沉着冷静接了电话。

“您好,我是余晟津。”

“你好余警官,我是廖泽烨。”

廖泽烨声音依旧很低,是如同砂纸那般低沉。

“嗯。”

“我来打电话找你,是想跟你说一下,五号晚在一个地方交易,我发地点发给你。”

余晟津感觉手机有震动,皱眉说:“几点?你会去吗?”

“晚上七点,我不会。”廖泽烨说,“我先不跟你说太多了,我二叔他来了。”

电话就这么挂了,余晟津的精神瞬间振奋。

他将这消息告知于二队队长。

二队队长问:【消息属实吗?】

余晟津反问:【如果是陌生人发的,你会出警吗?】

二队队长回复:【我会。但这个人是廖泽烨,你觉得可信吗?】

余晟津其实也不太相信。

但他是廖芜媛哥哥,愿意尽力一试。

不为别的,因为他是人民警察。

余晟津打开语音,录下回复:“杨队长,我愿意去尽力一试。”

说完这句话,他的脑门多了一丝冷汗。

哪怕是回到家,余晟津都是有着一股不自在。

陈昭问他:“你怎么了?脑门都是汗。”

余晟津抬头望母亲:“妈,五号晚上七点,廖泽烨告诉我去秋澳码头抓人。”

陈昭愣了半晌,反问:“怎么回事?突然有这样的案子?”

余晟津把事情说了出来,陈昭也一句一句在听。

“所以你想怎么做?”

陈昭的手搭在儿子的手腕上,扼得有一些紧,余晟津有些疼。他感觉母亲的手掌在发抖,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像是该怎么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余晟津见到她略张了张嘴,又不见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他。

“妈,我想去看看。”

早在回家之前,余晟津给邵言南发了微信。

邵言南的意见是还是要告知江平,因为对方多少人他们根本不知道。

“那你跟江叔叔他们说过没有?”

自知这是一条不归路,余晟津选择照做。

当然他不是顾虑廖泽烨,而是在乎廖芜媛的面子。

【要抓他们,抓住他们!抓他们啊!】

她的声音在他的脑海里盘旋,誓要天下无毒。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只要少一事,就尽全力让天下恢复安宁。

余晟津颤抖地拿着桌上的烟盒,取出一根烟。

他并没有抽,而是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不知道作何感想。

“妈……”

余晟津欲言又止,咬住嘴唇,不知道该如何启齿。

“嗯。”

“妈,我能活着等她回来吗?”

这一次,余晟津抱着必死的决心。

“当然可以。”

“最近因为永安的事耽误了她的DNA检测,我就怕这事儿……一旦发现了转机,她会受不了。”

陈昭明白儿子顾虑,她又把椅子往儿子那边靠。

“放心,我帮你看着结果。”

陈昭情绪一直很稳定,她那平淡的眉眼反而更能让余晟津安定下来。她不像其他的母亲担心这和那,也不会像其他的母亲哭成泪花,只是很沉稳地对儿子说让他去,嘴里只说放心。

余晟津望着母亲,他看着眼前的女人,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突然变成了一个感性的人。在她面前,余晟津屏住了哭腔,也停止了思考,而是对母亲说:“妈,我会平安回来。”

陈昭故作乐观地笑着说:“说什么话呢,会回来的。”

这一晚,陈昭打了电话给江平。

一向通话顺畅的江平今天却占着线。

陈昭走出房间门,发现阳台门没关,却看到一个人影在一旁抽烟打电话。

“江叔,是我。”

“……”

“刚刚那个地点发给您了。”

“……”

“对,廖泽烨发的,我相信这绝对是真的。”

“……”

“我也不知道什么心态,反正我觉得这绝对是真的。”

“……”

“嗯,我知道,如果您放心不下就带一小队跟着我也行。”

“……”

“这一次廖家父子不会在,只是他们的员工。”

“……”

“好,谢谢了。”

挂完电话,余晟津看了一眼微信。

廖芜媛的聊天框依旧停留在他的那句话。

他知道她竞标忙,他把烟掐灭,望着外面的夜色发呆。

今天是黑夜,无月,但有些许偏北风。

很快电话又响了。

余晟津把电话接起,发现是廖泽烨。

“余警官。”

廖泽烨的声音很小,得仔细听才能听到。

“嗯。”

“一共五个人。”

“带枪吗?”

“可能会,我也不清楚。”

“对方是谁?”

短信提示音又响了起来,余晟津点开查看。

【五人,泰国的坤都,三号海洛因。】

又是一响,廖泽烨发来了坤都的照片。

皮肤黝黑,刺头,脸有刀疤。

余晟津知道坤都。

坤都今年四十二岁,是隔壁三队一直抓的国际通缉犯。中泰混血儿,父亲生前就是靠着泰国的母亲家族做的如此大生意规模,他不学无术,从小跟着父母四处贩卖,以至于一连抓了二十年都没有抓捕归案。为了这件事,险些三队队长都快丢了乌纱帽。他们也有派过线人和卧底前往,但都没有用。坤都为人阴险毒辣,余晟津在警校学过他的案例,他会利用十五六岁的少女的子宫运毒,在马拉西亚和新加坡等地肆意横行。廖承志能认识他,估摸着也是有一些路子的,毕竟廖承志在过去的资料里,他是个法律系高材生,加上哥哥那些没抓到的旧人,这些路子肯定是有经过一些思虑的。

“余警官,这一次的剂量还挺大的,你……注意安全。”

“我知道了。谢谢!”

余晟津语气平静,完全不带任何温度。

他刚准备挂电话,廖泽烨叫住了他。

“余警官,如果这一次我能……我能戴罪立功,你能帮我……把我妹妹……”

“你放心,我一定安顿好她。”

廖泽烨怔住:“你不娶她么?”

“娶?你好意思提吗?”余晟津紧皱眉头,他厉声质问:“你们做这些事之前想过她吗?想过她的未来吗?她入了警局问话又惊又怕的时候你们在哪?她指证你们做错事你们承认了吗?我倒是想娶她啊,可人家不愿意嫁我啊,她都会知道担心我的前途,而你们呢?还有你知道吗?她的人生都已经被你们毁了,你们却在她最需要你们的时候一点安全感也不给,一点错误也不认,你让她还好意思再面对我的更深层次吗?另外还有一件事,他们父辈的事情,你爸要是想冲着我们家来,大胆来,我可不怕。我已经没了爸,不能再没了妈。可是你们呢,为了芜媛又做了什么?你们谁自私,谁谋利,自己不清楚吗?”

廖泽烨明白自己若再不迷途知返,恐怕妹妹就要真的不理睬自己了。他自认为自己并非是个自私之人,只是想妹妹幸福安康,以自己的命换过去。当他挂了电话,他的内心又极为焦灼,身为第一顺位,他完完全全辜负了未婚妻。

余晟津起身回房,看到了在客厅里坐着的母亲。

黑夜里的陈昭两根手指夹着烟,先是吸了一口,烟在她手指显得更加细长。

余晟津和陈昭四目相对。

望着陈昭,余晟津觉得母亲在忍。

那种忍,像多年前父亲的离世。

烟抽完,陈昭把烟掐灭扔进了垃圾桶,若无其事地走了。

她并没有走远,而是站在门前,听着儿子房间门关着的声音。

她默默地望着那扇木质门,心里全是内心苦楚。

陈昭原是一个冷情的人。可是身边的人消失的太多,自然而然她也学会了温情,学会了体谅,更学会了珍惜和包容。

本就突然开始的爱情,更应该完完整整地结束。

长夜漫漫,但又有谁为他们停留?

余晟津回到房间,他躺在床上再次打开了自己的手机。

廖芜媛依旧没有回信息。

现在是法国时间的下午六点,她应该在吃晚饭了。

他记得她那串十一位数字,也能记得住她的微信号。

他跟她做过许多事,却唯独闺房之事从未做过。

以前听杨程说,那是一种依赖。

若是有了一次,就会有无数次。她会熟悉你的身体,她会任意你去支配,甚至她每一份喘息都会为了你深吸一气。可是余晟津觉得这件事是一种责任,他不敢轻易碰她,也不敢让她脱下最后一层让自己紧贴,他怕自己稍作用力把她弄哭,他怕自己太过于激动让她无法呼吸,他怕……许多事。亲吻也是一样,杨程对他说过那种亲吻是跟闺房事一样的,是很迷人的,不到最后,千万不要肆作非为。

他不愿意想这些,也不愿意做这些。

从小到大,他生理课都是认认真真听,从未红脸。

他刚闭上眼,手机在床头柜响了。

他本以为是消息没想要管,却发现手机一直在震。

余晟津抓住手机划开接听,只听到对面是一阵清脆的声音,还带着些许笑声,很是可爱。

“余晟津,我们成功啦!”

“成功什么了?”

“我们竞标第一轮成功了。”

“挺棒的。”

“我收到你的信息,你早点睡吧,好吗?”

“嗯,好。”

余晟津已经很困,他的声音有些微弱。

廖芜媛也听出了他的困意,继续说:“早点休息,我这样会影响你休息的。”

她刚要准备挂断语音,余晟津叫住她:“你再多说会儿。”

廖芜媛完全不知道余晟津要做什么,她问:“你不打算睡觉吗?”

余晟津捏了捏眉心:“想听听你说话,我躺着呢。”

“那你想听什么,我讲给你。”

余晟津翻了一个身,胸贴床:“你说说你今天做了什么?吃了什么?有什么好吃的,有什么不好吃的,都可以说。”

“法国可没什么好吃的。”

“那你就说说今天怎么竞标。”

廖芜媛就真的给他讲了今天竞标的历程。一开始是她讲一句,他回一句,接着余晟津越来越困,廖芜媛就从早上七点开始准备到现在,说他们备案后就开始了招标方式,资料相关已经预审,已经确定了是邀请招标。在中午吃了一个叫Duck Confit的东西,中文名叫油封鸭腿。她觉得还行,以前她是没吃过的,不过挺软烂,就是有点咸,她喝足足两罐雪碧都止不住。法国的蜗牛很好吃,很新鲜,她更喜欢吃这个。她又去逛了一次凯旋门,不过是跟嫂子去的,嫂子的包差点被偷了,是她用了法语去抢的。事后嫂子告诉她,这种情况不能硬碰硬,要装聋作哑,但是也要保护好自己的随身物品才重要。她觉得法国的警察都没他帅,期间她设计了一个很好的版面,回头想把版面交给郑可茜写小说用。她想好了一系列框架,想给郑可茜写一部这样的故事,毕竟这绝对是个好出路。外面现在有些毛毛细雨,有些偏冷,但衣服穿得够多,也请他不用太担心。

……

廖芜媛一口气说完,她能感觉到余晟津已经睡着了。

缓缓地呼吸声在她耳畔传来,更像是阵阵夏风一样清爽。

她嫣然一笑,默默地把语音关掉了。

刚放下电话入包里,Félix来到了她的面前:“Lousie,她们说要去吃饭,你去吗?”

廖芜媛表示不去,说自己要看接下来的流程。

Félix说:“那我陪你?”

廖芜媛捧着两叠文件,说:“不用。”

即便廖芜媛说着不用,但Félix以这里交通不便为由还是去送她了。

就在刚才,他看着她笑,心里有种不自然酸楚在心里滋生。之前廖芜媛说可以打车,但因为丁祈礼的眼神示意下还是去了,廖芜媛自然也不好推脱。

第二轮竞标的时间是五号早上十一点。

这也是极为重要的竞标。

只要这一场通过了,接下来的步骤就好办许多。

回到家看着资料,廖芜媛突然有一种心慌感。

她捂着胸口去找药,却发现自己的药在另外一个箱子里。

廖芜媛自叹气,她先去厨房接水。

她从不喝直饮水,只会从一旁拿矿泉水喝。喝着水的时候,廖芜媛一手撑着厨台,一手拿着矿泉水瓶。水已经被她喝一半,她的手握在上半部分,眼神瞥着外面的风景。

刚刚Félix自己回来的时候曾下过雨,现在依旧是绵雨霏霏,透出一层雾来。

她在法国生活四年,这样的场景从未见过。

“Lousie,有水吗?”

Félix声音从身后传来,廖芜媛放下水瓶,拿一旁干净的玻璃杯给他装直饮水。

Félix接过水杯喝了一口,说:“你等会儿做什么?”

廖芜媛回应:“我看一下材料。”

“需要我帮忙吗?”

“谢谢你,我更喜欢自己做事。”

“你们最后的标只剩下了五家公司,竞争力很大,能做到吗?”

廖芜媛点点头。

其实,廖芜媛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这是她第一次竞标,也是她第一次用着自己的学历和学识完完全全展现给大家。喝完水,廖芜媛拧好瓶子就往客厅走。她坐在沙发上,弯腰拿着茶几上的手提电脑,开始啪啪啪打字,接着不忘用拖行鼠标画设计图。她做事很认真,也很安静,双腿很自然地搭在了茶几上,整个人也很专注。Félix坐在餐桌旁,也在一旁用着自己的电脑做自己的事情。整个房间里很安静,安静到只有屋外车水马龙的声音,安静到只有呼吸声,唯独不见吵闹。廖芜媛与别人的交流都是用邮件和iMessage,以小组举例,基本都是廖芜媛用电脑上的iMessage讨论的要素。虽说是跟着丁萱出来竞标,但主要也是跟法国一些员工一起,自然离不开说法语的环境。廖芜媛的法语还算标准,她许久没有说,但是依旧不怯场,在工作场地上熠熠生辉,同样带着干练地言谈举止,不由地让Félix惊叹,也不由地把他吸引。

都说一瞬间的感情是无法形容的,Félix就是如此的状态。

就这样工作了三个小时。等Félix干完自己的活,廖芜媛还是那个姿势。

Félix给泡了一壶咖啡,递来了两只咖啡杯,一并带着托盘来到了客厅。客厅里很安静,廖芜媛还在打字,她的界面停留在Adobe上,旁边是微信界面,还在跟同事发着自己的设计稿。这一次竞标,廖芜媛并不是主要人物,但是她工作也很繁重,全程都在学习和交流。她爽快利落,做事也是效率高的,自然法国那些员工更喜欢跟她交流。

“Lousie,你已经工作了三个小时,该休息了。”

Félix递来咖啡,廖芜媛摆摆手:“我泡壶茶。”

“不喝吗?”

Félix望向她的背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对不起,我喝咖啡会很疲倦,我只想泡壶茶。”

廖芜媛泡茶很小心,一步一步都是很小心的,而且专注。茶是被丁祈礼放入了白色的圆柱饼干盒里,由于不会保护,很多茶都已经用不了了。廖芜媛取出能喝的部分,将其一一打理,不忘放入白色茶壶之中。

茶泡好,廖芜媛仔细地喝了几口,问他:“你喝吗?”

“你在邀请我吗?”

“不是。”廖芜媛实话实说,“我只是泡多了。”

“……”

Félix走上前,一手揣在裤兜里。

“Félix,你知道最后竞标一般要做什么吗?”

Félix喝了一口茶,意犹未尽地说:“知道,你得演讲,要有一个理由选择你的公司。你得有一个理由让别人认准你这个产品,而且只认为你的做法是与他们对比的时候是不同的。”

廖芜媛托着下巴思考,像是想到了什么。

只见她把茶杯放入厨台,跑向了沙发,开始新的一轮工作。

她这一坐又是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期间,丁家姐弟回来,跟Félix打了招呼。

Félix问丁祈礼:“竞标的对家公司都很大,你们可以撑得住吗?”

丁祈礼说:“本来就没打算胜利。廖叔叔说了,让Lousie过来的意图就是少让她跟着她男朋友接触。”

Félix不明白他的意思:“她男朋友?为什么?跟他什么关系?”

丁祈礼左右望了望,确定安全后对Félix的耳朵转述了自己所说的具体内容。

Félix脸色稍稍变化,他望向廖芜媛,连连叹气:“这可真是个可怜的女孩子。”

“有什么好可怜的?”丁祈礼卸下了自己真实的嘴脸,“那是她自己倒霉,遇到了这样的父亲,认识了这样的男朋友。她到时候一定都会知道,跟这样的男朋友,注定是一场死局。”

Félix倒下一杯茶喝了两口,接着说:“他们多相爱,为什么不能在一起?父辈们的事情,他们又没有错,为何不能在一起?”

丁祈礼笑了,说:“Félix,这就是罗密欧与朱丽叶。”

廖芜媛听懂了后半句,抬起头看了他们一眼。

Félix拍了拍丁祈礼的肩膀:“Antoine,你这样说话是不对的。”

丁祈礼一脸无所谓:“我说的是实话,他们这样,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可你也不能这样说她。她自己的事情你们不要讨论太多,她自己可以控制,你这样说,说得好像她是虚伪的。”

丁祈礼压根儿就没考虑过廖芜媛,他继续说:“虚伪?她不是虚伪,她是笨。喜欢了一个这样的男人,你知道不知道他……”

丁萱端着一盘菜从厨房出来,望着两个男人一脸怒意:“在这说德语,就怕人家听懂啊?”

丁祈礼用中文说:“哪里有。姐,我们可是担心芜媛。”

丁萱放下菜,抽出一只手打在弟弟的后脑上:“担心?你别以为我没听懂,我全听见了。”

廖芜媛皱着眉看着他们,本在拿着苹果笔的手也停下了。

她抱着电脑直接走回房间,把门重重的关起来了。

手提电脑放在被子上,周围还在下雨,廖芜媛的心紧绷在一起。

其实刚才的话虽然是德语,她也能隐隐听懂一些。

【罗密欧与朱丽叶】

【虚伪】

【笨】

丁祈礼的话其实一段错也没有。

她承认自己笨,但她绝对不认为自己虚伪。

她对这份感情一向光明磊落。

明知哥哥的事情如此,她还依旧在坚持。

她到底在干什么,到底在图什么?

可是,谁都想好聚好散。

廖芜媛侧躺着看电脑Photoshop上的设计图。

上面是一株好看的橄榄花,后面是微微而虚的天平、盾牌和长城。

这是她给郑可茜设计的书籍封面。

因为上次跟郑可茜交涉,她已经有了些许想法。

为了给郑可茜惊喜,她决定多设计一些,将嫂子所说的出版版权拿到。

外面的雨更大了。

像是浇灭了她的内心,也浇灭了她后半生的去路。

这条路已经走了无数次,她相信自己有足够的毅力继续往下走。

“余晟津,我们说好的好聚好散,应该快结束了。”

“我已陷入泥沼,你应该在阳光之上。”

“我自知并无路,但我依旧会继续将你送入光明。”

“这个故事,总会有结局。”

总会有落幕的时候。

望着锁屏,廖芜媛真心舍不得这段感情。

这情感很真挚,这感情很热火,同时也很脆弱。

她听着雨声,望着窗外,像是入了迷。

旁边是灰色窗帘,迎着风雨在哗哗作响。

廖芜媛从感性变成了理性,她深知这是一场无尽的死局。

无论她如何考虑周全,最终还是会两败俱伤。

她坐在床头,呆呆地翻看着自己手里的手机里的照片。

翻着翻着,她翻到了自己本科毕业的照片。

照片里,父母哥哥都在,而她站在中间。

那个时候还没有那么多纷扰,也没有那么多杂七杂八的麻烦事。

父亲宠,母亲爱,哥哥疼。

即便父亲忙碌,母亲会时常交代自己要学会分清是非,母亲会偷偷带着她去孤儿院、老人院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和他们打成一片。母亲会告诉她这世间有很多地位不同的人,但千万不能因为一件事而让自己走错路。因为走错路会一辈子走错,如果走对了一辈子都会顺遂。一件事一种说法,一味指责和抱怨也不能成事的。程度取决于自己和对其事件的态度本身,如果还有余地,一定要尽力挽回,切不可一错再错。

在那个时候,她还不懂。

如今回想起,懂得太痛。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有些事,有些人,她必须作出抉择。

哪怕牺牲自己,她也甘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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