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晟津把廖芜媛紧紧地搂在怀里,很久都没有撒手。
他心疼她,更共情她。
就连廖芜媛自己也说不出来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只有余晟津知道。
因为那是一种说不上来和无力的心疼感,而他那一句‘不想分手’的话却说堵在了咽喉,怎么也说不出口。
正义和邪恶之间是最难受的。
尤其是像他那样的职业,像她那样的家庭。
那是不能共存的。
“我说分手吧。”
廖芜媛的话,余晟津一字一句都听到了。
“你这一次又想怎么丢下我?”
他已经为了她失去了暂时的理智。
“没有,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他声音很高,同时带着一丝无奈。
“你是干净的,我是……”
廖芜媛侧头不看他选择逃避,而余晟津用他的手堵住了她的嘴。
他的手没有香味,只有一股淡淡的烟草气息。
廖芜媛用力推开他,她蹲了下来,最后抱着自己在哭。
“要不要这段时间咱们别见面了,对彼此都好。我想自己解决这件事,你是警察,懂吗?”
他用自己的前胸贴着她的后背,默不作声,给她温柔。
“廖芜媛,你是不是很喜欢都把自己身边在乎的人先赶走然后再把自己逼到绝境?你欺负我之后是不是还得去欺负郑可茜他们?最后把自己欺负得体无完肤再甩甩手走人?”
这究竟是谁让谁体无完肤?
是她爸爸,是她哥哥,正在一步步撕开她。
她本不是一头野兽,但如今却像一只远古时期的饕餮。
“余晟津,我好累,我不想跟你吵。”
“你想一个人去承担这份痛苦吗?凭什么?你告诉我!他们的错,你凭什么替他们收拾?他们但凡有点良知,就会知道你的痛苦和悲伤,而不是一直在耽误时间而不去自首!”
他声音不大,但是她的耳朵听到的却是震耳欲聋。
他的双手的手掌紧紧地扼住她的双肩,她好疼好疼。
“小媛对不起,是我语气重了,但是我要告诉你,你真的没有错。”
“我错就错在生在这个家庭。若是我能身处清白自在的家庭,我又何尝害怕这些。我不愿意拖累你,你晓得不晓得?你可别忘了你的父亲,是英雄,是优秀警察,你不能让他丢脸!”
他岂能不知道?
她如今陷入了泥潭。
既挣不脱,也放不掉。
廖芜媛拎包就走,结果没两步就摔在了地上。
这一次,她是真的受刺激了。
等再次醒来,她在余晟津的车上。
周围都是一缕缕青白色的烟雾,他们现在就在繁栀小区的地下车库他的停车位里。
她虽然一句话也不想跟他说,但她也不想下车。
余晟津的右手握在了自己的左手,彼此手心温度再次回转。
他左手拿着烟,她不知道这是他的第几根了。
车里的暖气片还在吹,吹到了她的发丝的暖意都让她觉得是来自冰箱上层的冰封。
“你要是想走,现在就走。”
余晟津终于给她甩了一句狠话,她觉得好舒服。
只要他多骂她多一点,她就觉得自己还有价值活下去。
“我想分手解决问题,有什么错?”
“廖芜媛,你不要以为世界上的人都围着你转。”
人一旦生气了,就连话语也是糊涂的。
“余晟津,我也没要求全世界的人都围着我。”
“那你松开我啊!”
“你又不松?”
“女士优先!”
“……”
再次沉默。
车库里每一个经过他们车位的人,都是一脸‘伤风败俗’的目光看着他们。
车里的时间一点点过,余晟津的手丝毫没有松开。
她感觉到他的手心全都是汗,他轻轻放下了副驾驶的座位,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世界。她的额头有些因为下午流汗粘着的头发,脸色依旧苍白,而她全身上下散发了一股名为‘诱惑’的魅力吸引着他。
余晟津把自己的上衣脱了,只露出了一件黑色的T恤。
廖芜媛知道他想给自己圆一场梦,但她此时此刻已经不想要了。
她别过头,但感觉到他已经虚骑上来,正在一点一点解开她的薄毛衣前的扣子。
最后一颗解开后,遇到了那条短裙。
短裙是拉链式,他刚要往下,就被她的手盖住。
“不行。”
“为什么?”
“你知道的。”
余晟津简单算了算日子,最后把她扶起来把她搂入自己的怀里。
副驾驶座位不大,但她能紧紧地被他包起来。
她仔细地抚摸着他的五官,一路往下摸。
“摸够了没有?”
她眼圈泛红,愣愣地看着他,她的内心好痛。
他今天穿的只是一条运动裤,对比其他裤子简直薄得很。
“没有。”
他把她牢牢包起来,接着用嘶哑的声音对她说:“来。”
“来什么?”
“让我抱一下,好不好?”
车的地方太小,显然这并不好抱。
她动弹有些吃力,结果手一滑滑到了车门,滑得手腕疼得厉害。
“对不起,弄疼你了。”
他亲住她的手腕,慢慢地揉着。
“回我家,我听你的话。”
“我能给你的,我竭尽一生都给你。”
一生,这一生太长了,她看不到头。
余晟津把她打了横抱,一路抱着送她回家。
家里一片漆黑,余晟津却直接能把她送入房间。
她内心佩服他的夜视能力。
放下画板和帆布包,他打开床头灯,直接把她扔到了床上。
黑暗再次被笼罩。
隐隐之中的一丝外光,她看到他已经开始脱了。
一层又一层,他整个身体里现在就只剩下一条内裤。
她也学他的步骤,但最后脱的也只剩下一条内裤和内衣。
“请问……还要吗?”
“不用。”
“那你要干嘛?”
“别说话。”
他关了门,把她一下子按倒,她的腰瞬间疼痛难忍。
“难道咱们不应该洗个澡?”
“隔着两块布呢,咱们不需要。”
拉下灯,周围所有的环境都是黑暗一片。
内衣被他奋力一扔扔到了书桌,打翻了笔筒,最后滑落到地。
她说:“到底谁不公平?是不是嫌弃我?”
他不说话,而是一直在安抚她。
他能听见她在均匀呼吸,也能感受她在屏气凝神。
他确实把她抱得很近,她的内心又酸又苦,他一边抱的同时还能听到她在哭。
其实是不是又如何,她知道这只是他哄自己的独特方式。
有些地方很平和,有些地方很温。
甚至他还在她锁骨上的左右两边留下了两颗巨大的红痕。
她由着他,就这么让他碰。
从头到尾除了蜻蜓点水之外,只剩下些许甜腻的声音。
这倒是不叫出来的,而是那种事后的余温。
他鼻息很重,但手臂还在紧紧地抱住她。
“小媛……”
他上气不接下气。
“嗯?”
“喜欢吗?”
“喜欢又有什么用,你又不吻我,显然你知道……”
她并没有勇气把这句话说完。
而他也没有回复她这句话。
他声音沉沉的,她感觉他就是差一个临门一脚的功夫。
她起不来,只能任凭他抱着。
他没有亲她,也没有撕她,而是抱着她,紧紧地抱着。
“你不做了?”
“不。”
“真的不做?”
“不做。”
“你……”
“我输了。”
“我……”
“你还是想分手,对不对?”
她在黑暗里点头。
“因为我不想让你被我耽误了前程。”
“我妈曾说过一句话,我觉得很有道理。”
“什么话?”
“错的是做错事的人,又不是你们。”
她冷哼了几声,接着僵直着身体不动了。
“你哼唧什么?”
他的声音跟抽了一箱烟一样,很重很沉很低。
“哼唧你历史太差。”
“我是理科生。”
余晟津闭上眼,最后把眼前的女人又抱回在自己的怀里。
廖芜媛能感觉到他腋窝的毛发刮到了她的胳膊,那上面还有些许汗渍。余晟津喘息了几声便不再说话了,但喉咙里依旧剩下了一阵干涩堵在嗓子。他先抿了抿嘴,又咬了咬唇,总之只有手臂的力量是控制了她,把她弄得服服帖帖的。
余晟津抱紧她,她的喉咙也在哽咽。
男人很少有欲望控制得住的,余晟津是头一名。
而且他俩本来就没有多重的欲望,这无疑比做了百八十次要好。
“余晟津,你不要这样对我,你这样对我,对你自己名声不好。”
“你这样对我没有好处,我也想独自面对我爸妈和我哥哥,你就不要管我了。如果我……算了,那件事太蠢,我还是先不做了。我先……我先让他们去自首吧,我真的会让他们去自首的,你相信我!”
余晟津没有理她。
他心里在想,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她凭什么一个人承受?
“我知道你在休息,但你一定要听我说完。历史上多少人做错事,那都是要连坐的,更何况一人犯法,全族灭亡这是很常见的事情。我告诉你,你是警察,你懂我想说什么。我不管你听不听,我还是要说的。我虽然没错,但是我哥哥和我爸爸错了,我不能耽误你的前程。我不希望你的同事和小昭阿姨觉得我不懂事,所以我为了你,我一定要牺牲我的小我,要成全你的大我。余晟津,我们从小到大的路都是不同的,我很在乎你,所以我才懂得舍。你不要管我了,我希望你能理解我的苦衷,毕竟对于我来说……”
余晟津打断她的话:“你好吵,能不能让我睡一觉。”
廖芜媛觉得他在故意激怒自己。
“你……”
“我什么?是不是想骂我油盐不进?”
“我……”
“你什么?赶紧先眯一会儿,我等会儿给你做饭。”
“你可真是个混蛋。”
这混蛋没管她,反倒是选择睡着了。
………
或许是荷尔蒙的魅力,每次她一被他抱着,她就睡得很好。
他本人也是一样,很享受她在自己怀里撒娇。
她的长发很黑很软,发质特别好。
这份缘分始终会到终点,但他并不想这么快到来。
情义,道义。
他都想要。
但他明白自己是警察,所以他不能再往下做了。
廖芜媛终于在他的怀里睡熟了。
余晟津起来把衣服穿好,台灯打开到最暗一度,最后把她房间的房门轻轻带上。
走进厨房打开冰箱,她的冰箱没什么蔬菜和肉。
只有上次的烧烤外卖还被她丢在冰箱里的小角落。
蛋架上还有三颗鸡蛋,旁边还有半盒火腿和快烂掉的葱。
余晟津扔掉烧烤外卖,接着开始帮她洗米煮饭。
在做饭期间,余晟津还收到了母亲的电话。
“妈?”
“我听小邵说你去找芜媛了?”
“对。”
“她怎么样了?”
“今天跟我闹脾气,说是要分手。”
“是不是任晨远那个事情给她打击了?”
“嗯。”
“我就猜到了,这换做谁都会刺激。”
陈昭在电话里抽着烟,她其实也很为难。
她也是发自内心心疼这个孩子,然而儿子只能跟其点到即止。
对于廖芜媛,陈昭一直坚定她是任青的女儿。
但陈昭转念一想,如果任青嫁给一个老实人会不会结局就不一样。
可是有因必有果,她改不了结局,也更阻止不了过程。
“妈,怎么办?”
“你是人民警察,你要有自己的判断力。”
“我的意思是,咱们是不是得……”
陈昭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分钟,还是那句话:“你要有自己的判断力。”
“嗯,我知道的妈。”
“她如果想要分手,你就随了她的愿吧。毕竟这种事并不光彩,我也知道你爱她,但是那种万念俱灰足以支撑她后半生了。”
“妈……”余晟津不敢想她的决绝,“万一……”
“我知道的,谁都是这样过来的。你以为我舍得你爸爸吗?我也不舍得,可我没有办法,我必须面对现实,因为他已经离开我很多年了。我很爱他,我也舍不得他,但我们是阴阳两隔,显然没有任何意义了。但我不后悔,我相信她也会不后悔!小晟,妈妈知道你很痛苦,但是这些我们必须经历,怨不得别人。”
“好,我知道的妈,我会公私分明。”
“如果不想闹的那么难看,那就想个办法争取好聚好散。”
“嗯。”
“真可惜,生在这个家庭里她没法选择。”
“妈,我只想给她留点念想。”
“妈妈虽然是支持你,但记住你不能更换初衷,把警察守则给我背一遍。”
“坚决服从绝对领导,矢志献身崇高的人民公安事业,对其忠诚、服务人民、执法公正、纪律严明,为捍卫政治安全、维护社会安定、保障人民安宁而英勇奋斗。”
“很好余晟津,希望你继续保持这种品质。”
余晟津放下手机,长叹一气。
饭好了,余晟津把蛋也盛了出来准备煎火腿。
火腿还没放,身后就有一股力量勒住自己的腰间。
“醒了?”
“嗯。”
“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我想跟你说个事儿。”
“你说。”
廖芜媛轻轻地用手指抚摸他的后背:“我想跟任先生做个DNA测试。”
余晟津顿住了。
他慢慢地先松开她,转过身对她说:“你等我一下。”
他又示意她站远一点,厉声说道:“我要煎火腿,什么事一会儿再说。”
廖芜媛知道,他在给自己用煎火腿的时间考虑清楚。
房子很静,静到只有两个人的心跳声和炒锅的嗞啦声。
一盘简易的葱炒蛋火腿配米饭上桌,从中午就没怎么吃饭的廖芜媛开始不顾及地在他面前横扫。
“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时间。”
“嗯。”
“怎么不买菜?”
“没时间,本来今天要去买的。”
“那为什么烧烤不扔?”
“忘了。”
“你这样不好好照顾自己,怎么对得起关心你的我们?”
她垂下头,发丝沾入了盘子里,与饭并在了一起。
“等一下!”
余晟津叫住她,他站起身问她:“你发圈呢?”
廖芜媛示意自己的左手手腕。
余晟津摊开手:“给我。”
廖芜媛乖乖听话给他。
看着他的手掌那层层叠叠的茧子,她心疼地咬了咬下嘴唇。
余晟津拿着她给的荧光绿发圈,嘴角还在不自然地上扬。
但他并没有马上扎,而是先去了一趟房间。
余晟津给她扔了一件衣服,冷冷一下朝她扔去:“穿上。”
这是宝蓝色的小猫图案短袖,是郑可茜买给她的,这显然是他在抽屉里摸黑里拿的,显然衣服上面标牌还没剪。
廖芜媛尴尬,指了指电视柜:“给我一把剪刀,就在……”
还没说完,只听到一阵蛮力。
标牌就这么被余晟津徒手拆开了,她看着他的一双红手很是心疼。
余晟津低头笑她咬着牙的模样:“怎么,心疼我啊?”
廖芜媛一把甩开他的手:“谁心疼你,瞎讲!”
余晟津走到她的身后,粗糙地帮她捋头发。
“好疼!”
“别出声,这是我第一次给女孩子扎头发。”
“你轻点好不好?上次扯我胸这一次又扯我头发。”
余晟津其实完全可以很温柔,但他显然是想让她多记住自己一点。
辫子随便的扎好了,就跟一条粗糙的驴尾巴一样。
看着她换好衣服,他问:“请问我可以抽烟吗?”
她说:“你今天抽了几包了?”
他答:“不多,两包。”
她皱眉:“想死就直说!但我跟你说清楚这可不算工伤。”
他凑近身子靠近她:“你还是心疼我的对吧?”
她及时低头,但嘴里还吃他煎的火腿。
“火腿咸了。”
虽然说咸,但她吃的还是美滋滋的。
嘴角像是在笑,又好像在装。
“我没加盐。”
“那就是鸡蛋咸了。”
“你什么时候跟郑可茜一样有强词夺理的毛病?”
“我跟她是闺蜜。”
她也一样,希望他能多记得自己一点。
一番静默之后,她把晚饭留了一半给他。
见余晟津直接用自己的勺子,廖芜媛问:“要不要……”
【要不要擦一下,我吃过了。】
“要什么?”
他已经吃了一口,再多的问题她也问不下去了。
“要不这样,你真的想分手的话,我有几个条件要你去做。”
余晟津抢占了话语权,廖芜媛就这么直勾勾看着他。
他像是又变成了初遇的模样,整张脸朝气蓬勃。
“你想要什么条件?我答应。”
余晟津感觉自己的腿被人磨蹭,他掀开桌布看了看她的脚下:“你怎么又不穿鞋?”
“我就想来感谢你。”
廖芜媛的两鬓之间还有碎发,余晟津上前帮她别了别。
“感谢不重要,你完全可以走路慢一点。”
余晟津的语气冷冰冰,显然是带着一股不知名的语气。
但不知名更多的,是心疼。
“你的条件是什么?”
“你去帮我跟你哥说,让他去做污点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