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赴一场迟来的春天(3)

“程妍知，合作愉快。”

程妍知看见宋昀檀出现在她的工位前，恍若在六月天看见暴雪般震惊。

宋昀檀脸上挂着友好的笑容，礼貌地朝她伸出手。

程妍知与他交握，压低音量问道:“你就是作者Tzz?"

“不像吗?”

”也不是不像，只是有点诧异。”程妍知实话实说。

虽然很早就知道宋昀檀喜欢画画，虽然前两个星期主编就告诉过她有一个新作者要进她那组，但她怎么也想不到会这么巧合一宋昀檀就是那个新锐漫画作者。

程妍知此刻的心情有点复杂。

于私，跟前任的弟弟合作是有点奇怪。于公，Tzz手上已经有两本成绩极佳的漫画作品，她若是可以和他保持良好的合作关系，对她的职业生涯发展自然是锦上添花。

她拎得清轻重，只纠结了几秒，就选择接受现实。

但程妍知高估了自己。她拎得清孰轻孰重，却分不清孰真孰假。

宋闵和宋昀檀是异卵双胞胎，兄弟俩出生时间只差三分钟。

他们两个整体长得不像，但眉眼间总有相似处。

宋昀檀是坐班作者，他要来到公司画画，与程妍知低头不见抬头见。

有那么几个瞬间，程妍知在宋昀檀脸上看到了同宋闵几乎一样的表情一一沉思的、矛盾的、烦恼的.....每当这时，程妍知总是忘了眨眼，便被宋昀檀逮个正着。

起初,宋的昀檀只是以眼神表达自己的不满。

次数多了，宋昀檀觉得烦躁，去茶水间给程妍知冲了杯咖啡，稍微用力放到她的桌上，压着怒气控诉:“你应该最清楚，替身梗在现实中超烂。”

程妍知想解释自己没有，细想却发现自己确实有过在宋的檀身上找宋闵痕迹的时刻。

宋昀檀的话将她盖在眼前的轻纱掀开，她无法再自欺欺人了。

下班时，宋昀榴在等电梯。程妍知深呼吸几遍，走到他身边，递给他一块白巧克力:“对不起，我为我之前对你的态度而道歉。我不应该试图透过你去看另一个人。”

宋昀檀接过巧克力，捏在手上:“你还想着他吗?”

程妍知没想到他会问出来，她低头看着脚尖，点头。

“想他什么?想他会不会回心转意，还是想他为什么分手?”宋昀檀平淡地询问，并在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将程妍知带进了电梯。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静得好像连彼此的心跳声都能听见。

但宋昀檀知道心跳加速的只有他而已，因为程妍知给出的答案是“也许都有”。

宋昀榴此刻真想做一个卑娜小人，将宋闵和她分手的原因全盘托出，可他的冲动转瞬即逝。他动了动嘴唇，最终沉默。

就算程妍知真的认清了宋闵，她对宋闵的感情亦不会这么快消失，更不会转移到他身上。

“我还要去商场买点东西，就不跟你一起回去了。”程妍知找了个借口开溜。

虽然她已经清醒，时刻提醒自己宋昀檀是宋闵的弟弟，也是她从小玩到大的弟弟，她若将他当成那个谁，对他是不公平的，也是失礼的。

可凿心里还是卡着一根刺。她仍记得她和宋闵在一起的那天，撞见了手里拿着一束小雏菊的宋昀檀。

宋昀檀当时敛着眸，她不太看得清他的情绪。

她只记得他严肃地问道:“你们会幸福吗?”

她心里跟浸在蜜糖里一般甜，无比笃定地答道:“当然会。我们会一直幸福下去。”

感情是世上最坚固的东西，却也是最脆弱的东西，可以说没有就没有。

没有谁敢轻易许诺“一直”。

她那时不懂,现在懂了。

若是宋昀檀还记得她的回答，应该也会觉得她可笑吧。

因此，她无法坦然面对宋昀檀。

又或者说，她不想面对曾经盲目天真的自己。

宋昀檀看出她的想法，他没有让她逃开，而是跟在她身后:“程妍知，我的记忆力挺差的。我甚至记不住几天前发生的事，我现在只记得我家没酱油了。所以，我得跟着你去一趟商场。”

他话里的意思是，他早就记不得她那时候说过什么了，她不必自寻烦恼，与他相处时也不用如此拘谨。

程妍知稍稍抬眸,撞进宋昀檀幽深的眼里,奇怪的是，视线交汇的瞬间，她心里有些乱七八糟的声音好像慢慢消停下来。

沿街的路灯亮了,程妍知收回视线,笑容浅淡:“嗯。”

宋昀檀稍稍迈大了步子，走在程妍知身边。

路灯下，两人的影子仿佛紧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