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远(2)

卫青圭第一次遇见端嘉郡主，是在上元节的长安。

那时他还不叫卫青圭，他不过是东市的一个乞儿，有个不像名字的名字“阿青”长安街头锦衣贵人熙熙攘攘，花市彩灯如昼，阿青身上只着一件破破烂烂的单衣，在人流中被挤来挤去，不小心撞到了一个红裙白狐裘的小姑娘。

求生的本能使他不管不顾地抓上小姑娘的裙角，嘴里哀求着:“小姐，贵人，赏我点钱吧，赏我点钱吧.......”

随行的几个人高马大的仆从急急忙忙拽起他，一阵人仰马翻后，阿青浑浑噩噩地被带到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里。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他抓住的那个小姑娘竟是端嘉郡主,而在郡主身后的便是当朝太子和太子妃。

太子仁德，不忍他这么个小乞儿被活括冻死，松了口把他带回东官。

“云姑娘可知端嘉郡主?”卫青圭问。

云溪剥了个松子往嘴里寒，含含糊糊地回道:“当年长安第一贵女谁人不知?那端蒹郡主皇甫绫是淮安太子的嫡长女，据说一出生便被昭德帝封为郡主，后来又亲自赐封号为端账。可调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是实实在在的天之骄女。”

那年阿青不过九岁，郡主比他还小一岁。

东宫的侍女们给他换了一身干净暖和的衣裳，太子前来问过他的名字，便摆摆手让身边的侍卫长带他走。

他懵懵懂懂,被带到了校场,认了一名姓伍的校尉为师父，从此开始跟着师父习武。

阿青根骨不错，人也聪明，只是这样高强度的训练哪里是他一个九岁孩子能受得了的。

那日他馋东市街上的糖葫芦馋得紧，偷偷躲了每日的训练换了身下人的衣袋，还没跑出校场就被伍桉尉提溜起来。偷跑被发现的下场，就是被丢到比武台上和那些太子亲卫进行比试。

阿青几乎毫无招架之力，记不清是第多少次被重重地甩到地上时，他忽然听到一个清亮的声音:“住手!”

周围人齐齐跪了一地，粉雕玉琢的小郡主踩着台阶一步一步走上比武台，弯下腰轻轻扶起他，却在瞧见他的脸时眼睛亮了亮:“阿青?”

他害怕自己身上的血吓到贵人，仓皇地点点头，又跪着跟跄地后退了两步。

谁知那小郡主却拉住了他，有些好奇地问:“你为什么受罚?”

他嗫嚅半天，结结巴巴地回答:“我，我想吃东市的糖葫芦。”

那日他不仅吃到了他日思夜想的糖葫芦，还被赐了贵人们用的玉痕膏治伤。

没过多久，他就被召去做了郡主身边的护卫，说是护卫，实为玩伴。

此后，他每天只需去校场训练半日即可，又因为有郡主护着，校场的其他人再也不因他年岁小就欺负他了。

郡主所居的玉章殿外有一棵很大的酒金梅，太子妃说那树已有几百岁了。

平日里，郡主在树下习字作画，他就躺在树上看天上云卷云舒。

郡主学累了，他就和郡主一人一串糖葫芦坐在树下讲些长安城内外的风俗趣事。

时值小寒，老树繁繁密密地开了满树新花，风一过梅花就纷纷扬扬地落，白色的花上洒着点点红纹，煞是好看。

太子和太子妃捡了落梅说是要做梅花酒，酒酿好后，太子带着郡主把两坛酒埋在老树底下，太子妃就站在一旁笑着说“等绫儿出嫁时，就把这酒拿出来喝”

夫妻两个把小女儿逗得双颊羞红，抛下小铲子躲在阿青后头说什么也不出来了。

“阿青哥哥，”他听见郡主细蚊般的呢喃声，“往后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他悄悄地握住郡主捏着他衣角的手,犹豫半晌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