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礼官

等我们换完衣服从内室出来，金乌正站在斩白的脊背上，一边啾啾一边给斩白叨毛，红色的小嘴儿在乌黑墨亮的绒毛上跳来跳去。

它们还真是形影不离。

我正在欣赏我的鹰犬为我表演“画眉跳架”，院子里传来了嘈杂的争吵声。

？？？长公主，汪汪汪！

？？？你的小狗来看你了！

谢尚不可！殿下正在整理衣服！

刘惔哎哟！阁下缘何推倒在下？咳咳咳！

羊贲还不是你碍事！

羊贲等等，你说什么？长公主为什么在瞎子房间里整理衣服？

羊贲哦……你俩儿在这儿给他俩儿看门呢，还是排队呢？

刘惔你！何等浪荡，何等粗俗！

刘惔殿下岂是你能如此羞辱的！

刘惔咳咳咳咳咳额！谢公子不用给在下拍背，在下要被你拍吐血了！

谢尚啊！刘公子！

谢尚你，你！你……

羊贲我怎么了我？抢食不都这样？

羊贲你们这些家养的狗就是娇气！

谢尚你……在下何时得罪过阁下吗？

羊贲没有啊。哎呀，你可真烦！

羊贲他刚才排在你前面，现在我把他挤开了，不是给你清道了吗？赶紧的，我排你后面！

谢尚无礼！时值国丧，岂可……

羊贲磨磨唧唧的！

羊贲你再跟老子磨叽老子可要插队了！

谢尚……

羊贲汪汪汪！殿下！你这么多天不来遛你的小狗，小狗好寂寞啊！

我你快够！

我赶紧闭上嘴进来！

羊贲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破罐子破摔的德行，身上被套上了贵公子的衣饰，却站得歪歪斜斜，走得晃晃悠悠，说话的时候口齿不清，眼睛跟睁不开似的，眼睑一片乌青，或许一只好不容易吃了一顿饱饭，在太阳底下惬意晒太阳，尽量降低活动来让自己多饱一会儿的流浪狗。

刘惔咳咳咳……

刘惔发生了何事？

我羊策台你最好赶紧给我个合理的解释！为什么刘师傅会躺在地上？

羊贲啊？这也怪我？我推那个穿白衣服的的时候这个穿绿衣服的没扶住他啊！

我（佯装生气）刘大人和你父亲同朝为官，虽鲜有见面，但也是同侪，你怎可……

羊贲汪汪汪！

我的话还没说完，羊贲竟在众目睽睽之下蹲在地上，跳起了那天差点儿把榻跳塌的狗狗舞……

羊贲嗷呜，嗷呜，嗷呜！

斩白嗷呜！嗷呜！

斩白大概是以为自己遇到了同类，扒拉着四条小短腿跑过来，和羊贲互相……闻屁股？？？

看着这两条“狗”围成一圈，伴随着金乌“啾啾”的歌声在原地转来转去，我感觉到了一股深刻的无力感……

不远快停下！现在国丧期间，禁止歌舞！

谢谢你，我的士元！

狗、鸟和人都安静了下来，排成一列或立或浮在我面前。

谢尚极力掩饰自己脸上不可置信的神情，刘惔干脆闭上眼睛不去看这一副“歌舞升平”的奢靡景观。

羊贲（才反应过来）诶！你在外面有别的狗了！

羊贲你这个负心人！我可一日日在软榻上数着葡萄盼着你来遛我呢！

谢尚（忍不住直言进谏）殿下！我知我朝公主皆是女中豪杰，不拘小节，潇洒自如，也有殿内内礼官服侍公主的先例。

我啊？我？他？

谢尚只是先帝尸骨未寒，您如此行事是否……

刘惔（脸色开始发白）

我我这没……

谢尚再说这位公子，行事是否过于……放浪形骸、道法自然了？

我谁？他？羊贲不是啊……

羊贲对啊，我不是啊，我只是殿下的狗罢了！

刘惔咳咳咳咳咳咳！

桓温抱歉，谢大人误会了。

感谢你，桓将军！

桓温在下才是殿下的殿中将军……

“咚”一声，刘惔又一次倒在了地上。

我刘师傅！刘师傅！

羊贲这次可不怨我啊……

羊贲（问谢尚）你来不来？你不来我可要上了啊！

我上什么上！

羊贲床啊！

我桓将军！

桓温末将在！

我把狗打出去！

桓温末将领命！

桓温抬起脚来轻轻踢了一下斩白。

桓温（温声细语）走吧，走吧，到别的地方去玩儿吧！

我不是这只！这只给我！（把黑毛小奶狗抱在怀里）另一只，打出去！

桓温是！

桓温操起手上的拄杖，朝着羊贲的屁股拍过去！

羊贲啊！你干什么！

羊贲要打也是殿下打！

我（气冲斗牛，接过桓温的拄杖）坏狗狗！

羊贲（挨揍之后）汪汪汪！（跳着逃出了桓将军的外院）

耳根子终于清静了……

谢尚（赶紧摸了摸刘惔的鼻息）快！刘公子没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