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机持柯

我他说了什么？

庾亮他居然说，石勒嫉贤妒能，自己在石赵朝不保夕，性命堪忧，故借出使我朝的机会，投奔大晋。

我荒唐，若主君真的猜忌他，他怎会有机会出使我朝？

庾亮我也这么想的，但是事出反常必有妖，况且他怎么说都是个王公贵族，没准能从他嘴里套出点什么东西来呢。

我最后怎么样？你有没有套出什么来？（竖起耳朵）

庾亮没有啊！（一甩手）那盆句除，不见兔子不撒鹰，我是酒也灌了，探子也派了，美人计也用了，愣是什么都没查到，还白白搭了我珍藏的美酒，我最得意的探子和一个美人……

似乎失去了美人最让舅父气急败坏。

庾亮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你的亲舅舅啊？

我你没有把这些美人计什么的都教给我弟弟吧？

庾亮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是那种人吗？

我（松了口气）

庾亮至少等他十五岁……

我老贼尔敢！（变身怒发冲冠的可怕外甥女）

庾亮你想到哪里去了，政治手段罢了，迟早要学的。我这个亲娘舅不教，等着那些宦官与门阀外族去教 可就不知道教成什么样子了。

我（呃……好像是这个道理……就算是少帝，何进也总好过十常侍……）

思及此处，我假装开玩笑道——

我我们娘仨再没别的倚靠了，所幸舅父出类拔萃，高瞻远瞩，不必召个董卓进京来~

庾亮（一愣，旋即也假意玩笑）嘿，我朝又没有十常侍蛊惑太后，我手下也无阿瞒袁绍之辈撺掇老臣，何用董卓？

我们甥舅相视大笑，又是一次完美的心照不宣。

我后来盆句除之事怎么发展的？

庾亮我实在问不出什么东西来，又忌惮他使臣的身份不能大刑伺候，什么家庭也经不住他这么喝酒这么砍探子这么伤美人心啊……

庾亮实在没办法，就送出假消息说我朝要拘了他送回给石勒，他就抢了一匹马，跑了。

庾亮听说是投奔成汉了。

我既然已经把他送走了，母亲和舅舅又在苦恼什么？

庾亮他可是出使我朝时叛逃的，石勒怎么肯善罢甘休？

我舅舅糊涂啊！他抢了一匹汗血宝马，杀了我朝几名前途无量的武官，又对我朝几位清白佳人始乱终弃，我朝本着天朝上国的气度包容宽恕，他们却倒打一耙，他们怎么敢的？！

庾亮你都能想到，就是我想不到，王司空也想得到啊。

庾亮但跟那些蛮夷之人讲得了理吗？

我那，那怎么办啊？

庾亮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庾亮王导肯定会以此为由上书弹劾我，到时候我就直接顺着他的话让他去和石勒的人谈判吧。

不知这位国舅爷是说气话还是真打算撂挑子，不过站在大局的角度来看，让老谋深算的王司空去应付外族的刁难或许比我们闭门造车要好。

庾亮哦，对了，还有一事。

庾亮你回来的路上的刺客被救回来了，之前怕你惊恐所以没有同你说此事。

我现在怎么又同我说了？

庾亮你面对王导都不怕，还怕什么刺客。

我问出是何人指使的吗？

庾亮撬不开他的嘴，不过在他身上搜出来一些奇怪的东西。

庾亮（摸出一个公务袋递给我）

袋子里有他当日行刺的那把刀，一只小药瓶，一枚雕刻精致的环形玉佩，以及一截被裁剪下来的布条，上面绣着一行字迹：

"残墨脱纸千字舞，烂柯病木雪漫春"

我这是什么意思？

庾亮保不齐这是个“烂柯人”。

我烂柯人？

庾亮近年来，全国各地陆续出现了一个叫“脱机教”的信众，皆以“烂柯人”为名，教主王质自称是汉朝樵夫，误入仙境，观仙人对弈，逗留片刻，低头却见手中斧子已然腐烂，从山中出来时，人间已然过了百年。

我装神弄鬼，除了师尊和师叔还有什么仙人？

我还仙人对弈，仙人对弈凡人看得懂吗？

庾亮我命人去查了汉代的户籍志，确有一个叫王质的，元平初年入山砍樵，失去踪影。

我说不定他也查了汉代户籍呢。

庾亮户籍不是那么好查的。

我这个王质除了蛊惑信徒还做什么了？为什么要杀我？

庾亮这个脱墨教放言称“脱机持柯”，要斩断乱世，坊间传闻，无论我朝还是成汉、石赵都已被其渗透。

我为何不上下排查，揪出内鬼？

庾亮查了（无奈叹气）朝中上下都是门阀势力，相互维护包庇，千丝万缕，牵扯不清，实难排查。

我成汉与石赵也有内鬼，他们有没有查出来什么？

庾亮嘶……从盆句除嘴里还真扣出来过一点蛛丝马迹 。

庾亮据说他们查出来一个别国细作，假扮成勋贵家的纨绔公子哥儿，每天出入花街柳巷，从各色人物的醉话中搜罗情报。

庾亮搜罗起来的情报他们都高价买给了他国。

我什么“脱机持柯”，最后不还是情报贩子？卖情报怎么终结乱世？

我那勋贵家里的人呢？没有发现有人在外借自家公子身份坑蒙拐骗？

庾亮那勋贵本就小门小户，家主前年死了，家里主事的年轻夫人是脱机的门徒，弄个身份给同门轻而易举。

庾亮事情败露之后，勋贵家一夜之间举家自裁，一个活口都没留，女子自缢，男子自戕，奇怪的是……来来，附耳过来……

我（好奇，凑过去准备听个大的）

庾亮有传闻说啊，那家主母死的时候……身上挂了一串眼珠子！

我咦~~~~（竭力往后坳）

我（禁不住好奇）谁的眼珠子？

庾亮都说是传闻了，不知真假，恐怕是以讹传讹罢了。

我那你还讲给我听……

庾亮说个乐呗。

我既然那个刺客已经被救回来了，那我非要去问问，他为什么要杀我。

那天母亲说他犯了至少3个错，我就要当着他的面把他辩驳得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