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颗大糖豆

　　 李莲花离开落星谷来到四顾门，一路上他听到了最近的传闻，心下有了了解。想着落星谷那群小朋友们，不免心里多了一些暖意，被人全心全意的记挂着，总归是让人开心的事情。

　　想来不是阿宁的吩咐，不然阿宁不会还心心念念的要把四顾门上上下下全拆了。

　　在去四顾门的必经之路上，不出意外的遇见了乔婉娩，显然已经等候多时了。

　　自从上次和肖紫衿吵完之后，肖紫衿消失在人前，乔婉娩料想李相夷一定会来，便在这里等着。她说了以后与肖紫衿死生不见，但她也说过要保住他的命，所以还是在这里等着了。

　　“相夷，你能不能……”

　　"不能！"不等乔婉娩说完，李莲花就已经打断了她。他知晓乔婉娩想要说什么，但有些事不是她能够解决的，他和肖紫衿终究还是要说清道明的，况且以肖紫衿的性格，若是知晓乔婉娩相求，不一定会心生感激，反而会更难接受。

　　看着乔婉娩憔悴而又焦急的面容，李莲花还是没有忍心再冷言相对，想了想，还是劝道，“我和紫衿的事情，终究是我们之前的事情，正如你和紫衿的事情，与李相夷没有半点关系。”话里的意思也就是，李相夷与肖紫衿之间的恩怨，与乔婉娩也没有半点关系。

　　“终究是因为我，他才会行差踏错！”乔婉娩

的心里始终是愧疚的，她自以为是自己没有处理好几人的关系，才有了今天的局面。

　　“唉！没有你，也会有其他的人和事。小到一句话一个镯子，大到一件事一个人，都会导致今天的局面，归根究底还是个人的信念不同，你实在不用想太多，没有人该为另一个人的所作所为负全责，他早就是个成年人了，要为他自己的选择负责。”

　　李莲花明白乔婉娩的为人，总是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思虑过甚不放过自己，实际上，人的际遇不同，多数还是因为自己的选择不同，所以实在没有必要，把一切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如同东海之战后的李相夷，承担自己该承担的就好。

　　“他已经不见了，自从那日就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了！”

　　“无妨，我知道他在哪里！早点回去吧，山上风凉，你身子一直都弱，日后，不妨放宽心，少思少虑，也许会更好！”

　　李莲花转身离开，没有与乔婉娩多做纠缠，他现在的心情实在不适合与人叙旧，他不是不知晓乔婉娩现在痛苦难捱，但每个人要走的路不同，作为朋友，他现在能做的很少很少，少到只能劝她想开点。

　　李相夷行事作风一向都有自己的原则，虽然多年来的修身养性已经柔和了很多，但是不代表完全改变，若说这个世上还有谁能让李相夷改变自己的原则，师父师娘可以，阿宁可以，但乔婉娩不可以。

　　四顾门的后山有一处乱石堆，石堆后面还有一处狭窄的入口，之后会有一处空旷的地带，相对比较隐蔽。李相夷知晓，肖紫衿不会跑，纵然他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但以他的骄傲他绝不会逃。

　　李莲花到达之时，肖紫衿身边已经摆满了东倒西歪的酒瓶，他自己显然也早已喝的烂醉如泥。看着来人，他醉醺醺的嘟囔着，“呵，你终于还是来了……”

　　李莲花取出随身带的金针，几针下去，肖紫衿终于酒醒了一大半，他要与这人将所有事清算，面对这么一个酒鬼，太麻烦了。

　　肖紫衿恢复了大部分的意识，依旧躺在地上没有起身，“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果然，不愧是李相夷，无论我在哪，你都能找到我。如何，看我落到如今这个下场你是不是很得意啊，还是你赢了……哈哈哈~”

　　看着面前的肖紫衿，状若癫狂，李莲花很是平静，多日来他想的很清楚，清楚到连多余的情绪都没有。

　　“我知道你在这里，也知道你一定在这里等我，我远比你想象的更要了解你，紫衿！至于得意，纵观我这一生，只有十五岁之时战胜血域天魔，成为天下第一以及与阿宁成亲之日有过真正意义上的得意，一为突破武道，一为多年夙愿得偿，其他的，我不知道有什么好得意的。不管你信不信，这次的事，并非是我授意！”

　　“哈哈哈，李相夷，你还是这么自负啊，是啊，在你眼里，我和路边的一只蝼蚁有什么区别，你都无需出手，我就已经一败涂地了，李相夷，多了不起啊。你今日来，是来看笑话还是来取我的性命的，都随你……”

　　肖紫衿侧身，低头苦笑，话中说不尽的自嘲与挖苦。

　　“紫衿，你心中真的这么想，你真的觉得我是这般的看待你，若你问心无愧，为何不看着我？”李莲花语气没有起伏，很是平静。

　　许是被这种平淡的态度激怒了，肖紫衿爬了起来，恨恨的对着李莲花怒吼道，“李相夷，你这副高高在上的态度表现给谁看，这里没有外人，你可以骂我，斥责我是小人啊，就是我在背后搞的这一切，当年也是我泼的脏水，那又如何？当日的四顾门要是真的上下一心，又岂是我一个人几句话就能撼动的，要怪就怪你自己太过自负，不得人心，我不过顺势而为罢了。”

　　肖紫衿故意拿着当年的事刺激李莲花，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丝的痛苦的神色，但很显然，毫无用处，李莲花真的半点波动都没有，这下子，肖紫衿彻底破防了，冲上前举起拳头就向李莲花的脸上挥去。

　　被李莲花轻飘飘的架住，他就更绷不住了，“啊！李相夷，你够了，我受够了，我真的想撕碎你那副伪善的表情！”

　　“我平静，是因为我无心无愧，你始终不敢正视我，是因为你心虚。不管你相不相信，无论是当初还是如今，在对待你这个兄弟上，我从来都是真心实意。无论你是怎么想，我从来没有低看过你。昔日与你切磋，不是为了赢你，更不是为了从你身上得到什么成就感，实话实说，赢了你，实在不是什么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我只想着让你从中多积累一些对敌的经验，知晓高手之间的对战是什么样的。”

　　看着肖紫衿的脸色反复变化，李莲花选择继续输出，“原谅我实在不能跟你感同身受，你可以说我自负，因为我确实没有办法从你的视角出发去看待所有的问题，往日在四顾门的大事上，你我争吵，并非是我一意孤行，而是你站的高度实在是看不到该有的结局。当然，最重要的是，在做决定之前，我已经做好了承担失败后果的准备。”

　　李莲花加重了语气，“正如，你做这件事之前，就该想清楚，你赢，李相夷自然遗臭万年，但要承担我来找你的后果；你输，你一败涂地，我同样来找你。若你只是想着事情都往对你有利的方向发展，不去想着后果，输不起的人，永远也赢不了。”

　　“那你要我怎么办，寄希望于你的施舍么，因为你不要，我才能得到阿娩，因为你不想回四顾门，我才能继任四顾门，若是你随时改变主意，随时让我一无所有。这种夜不能寐的日子，我过够了！”

　　“你和乔姑娘之间的事，不必牵扯到我，当初我们就已经说的很清楚，你们走到今天，是你的不自信和隐瞒的结果。夫妻之间贵在坦诚，你连自己的心底话都不敢让乔姑娘知晓，有没有我，都是一样。因为你担心乔姑娘爱上的是你一手构建出来的谎言，谦虚贴心温和都是假的，再完美的谎言也有戳破的一天，所以你才会日夜难寐。”

　　李莲花想到了什么，忍不住轻笑，“李相夷也许有万般的不足，但从不会自卑，就算当日东海之战，我一无所有，身无分文，武功尽失，阿宁还是喜欢我，不远千里来寻我，对我嘘寒问暖，不离不弃，要与我同生共死。为什么你不相信乔姑娘也会这般对你呢，你是不信她，还是不信你自己！”

　　“李相夷，你……”突然吃了一嘴狗粮的肖紫衿气的要吐血，他除了生气也说不出话来反驳。

　　“至于你说四顾门，我是真的放下了，所以四顾门重建之日我也没去凑热闹，可你却觉得是我在施舍你？不是你说李相夷当日已经尽失人心，所以才会被你三言两语解散了四顾门，既然如此，你接任便是众望所归，那你又为何担心我会夺走你所有的一切呢。”

　　肖紫衿低下头，他自己逻辑难以自洽，所以无言以对，又或者他心里清楚，只是不愿意承认。

　　“是因为你自己也很清楚，当年之事并非如你所说，是李相夷一人之错，又或者，你也相信，就算李相夷一时跌入尘埃，也会有东山再起之日，你从内心深处也觉得你战胜不了李相夷，是你做了违心之事，所以才夜不能寐！”

说到这里，李莲花的眼中已经开始露出些许寒意。

　　他今日来这里不是为了跟肖紫衿叙旧的，只是作为曾经的兄弟，需要把事情说个清楚，说个明白，才能做个了断。

　　大多数的事情不是想明白之后才觉得无所谓，而是不在乎了之后才想的明白，当他跳出昔日的兄弟之情后，许多事情才看的清楚。

　　“这几日，阿宁在养伤，我守着她，不停的在想，我当年到底做错了什么呢，对于你这个昔日的结拜兄弟，我该如何才能让我们不必走到这一步。我想了很多很多，最后也不得不承认，好像没有办法。我没办法时时在意你那脆弱的自尊心，没有办法认同你那出身世家所以事事要先考虑利益最大化的做法。年少意气，总觉得是生死之交的朋友就一定能做出一番成就，却忘记了道不同不同为谋。”

　　李莲花闭上眼，随即再没有了方才的温和，“肖紫衿，我与你有救命之恩，指点之义，兄弟之情，不管你承不承认，这都是事实，李相夷这一生亏欠不少人，却没有对不起你。昔日你我结拜之情，今日做个了断！”

　　说完，少师出鞘，剑气挥出，他的衣袍已经被削下了一片，“我与你割袍断义，从此再无半分兄弟情义！但你欠我的，我今日也要一并讨回来！拔剑！”

　　肖紫衿看着飘落在地上的衣袍碎片，心里不知涌上来的什么情绪，他刚才一直被说的哑口无言，因为他自己也清楚，李莲花说的没有错，他自己都是心虚，这世上，谁背叛了李相夷，还能有安寝之日。

　　这一刻他也不得不承认，他所倚仗的就是李相夷对他的容忍，如今一切化为乌有，恨否，悔否，皆不可知。

如今他虽知一定不是李相夷的对手，但他的尊严也不容许他逃避，所以只能拔出自己的佩剑。

　　虽然肖紫衿已经使出全身的气力，还是一招落败，并且被李莲花一剑断了右手的经脉，此生，怕是右手再难拿起剑。

　　“今日不杀你，他日，若你听到李相夷三个字就给我转头就走，否则，我不会再留情，好自为之！”

李莲花收剑，不再管肖紫衿的痛苦呻吟，转身离开，再没有留恋。

　　今日之举，虽然废了他的右手，但是江湖上左手剑也大有人在。若是肖紫衿真的能静下心，摒弃杂念，苦练左手剑也许会有另一番天地，只是不知他是否能知晓李莲花的深意。

不晓得也无妨，今日之后，在李莲花眼中，这人与路边的野草也无甚区别了。

　　加点糖我尽力了，删删减减半天，实在骂人是个技术活，骂的不好听，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