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李莲花疗伤

可惜，一时冲动一时爽，事后只能悔断肠，那碎裂的桌子倒是给本不富裕的家里又带来了风霜。没办法，李莲花也只能认命去找东头的木匠大叔去修整，同样，家里的东西也要好好的添置一番，他自己倒还能忍，宴宁可是忍不了。

所以两人分工合作，宴宁去准备一些日常的小物件，米面油菜之类的，李莲花去找木匠添置一些家具，顺便把厢房收拾出来，尽量今晚不能再睡在柴房了。

宴宁把存款分了一半给李莲花，李莲花一开始是拒绝的。宴宁坚称这是借的，亲兄弟明算账，等着李莲花以后还他，实在不行就以身抵债，对此，李莲花也只能应了。

本来李莲花也没打算在此地长留，他心中原本也想着在毒发之前去找师兄的遗体，现在有个小尾巴，也想着日后能安顿好小姑娘，只是宴宁不同别人，聪明又倔强，不知道能否骗过她，大概率是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安置小姑娘的，先走一步算一步吧，所以这些个家具都比较小，便于移动。

宴宁则是开心的去采买生活用品，这段时间一定要好好给李莲花补一补，整个人都瘦脱相了，他那个破厨艺这些日子不知道吃的是什么鬼东西呢。虽说一些材料她都是随身备着的。

不得不说，四顾门还是有很大的好处的，至少当时宴宁从客栈离开只有寥寥几样东西，这些年在四顾门却存了很多，尤其是一些珍贵的药材，当时为了给乔婉娩疗养身体找了不少，乔婉娩甚至是肖紫衿都送了很多的药材，不管有没有用，一律送了很多。

唔，阿娩姐姐果然是福星，人美心善，除了感情上不够果断，平常处世都是没得说的。

至于宴宁一开始对于乔婉娩没有反对解散四顾门是有怨的，但是这些天冷静下来，她又能做什么呢，她和李相夷已经断情，而四顾门的大事一般她也是不参与的作为朋友，她能够坚持去找李相夷已经不错了。只是说句实话，他们这么多人都找不到，她和无了大师一人都可以做到，真不知是蠢还是无缘了。

现在当务之急是养好伤，给李莲花找一个新的兴趣爱好，想到中午李莲花说的大概率恢复不了内力，宴宁心里真的很难受。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如今一朝失败，从巅峰跌落，从此与武林至高无缘，宴宁知道李相夷是多么努力的，纵然天资过人，可是他的努力从来不比任何人少。

那些说酸话的人从来不会反思自己是否真的拼尽全力了，只会给自己找借口，说什么天道不公。天道从来都是公平的，他给了你一样东西，必然也会留给你磨难，怎知李相夷不想用天资换父母健在家庭和睦，日日面对武林的波谲云诡，又真的比安逸的生活好么。

只会盯着别人得到了什么，而不去想自己的拥有以及别人的付出，愚昧又可笑。

他为什么不愿意回四顾门，除了伤心内疚，还有可能是不愿意让人知晓他如今的情况吧，李相夷若是死在东海，那么他就仍然是武林至尊，可若是苟活，不说哪些本身怀有恶意的人，便是对他留有善意的朋友，日复一日又可会毫无变化。

李相夷是不会接受别人的同情的，而人心最是善变，若是一直是拖累，只怕是最亲近的人也会生出嫌隙。可这世上，从来都不是武功才是第一位，任何事情都有意义，最打动宴宁的从来不是武功的天下第一，是李相夷的心性和聪慧，其他的都是加分项，只有心性才是唯一的关键。

那么，做点什么好呢？行吧，做菜这种事，既有挑战性，又有成就感，她就不信有她在不能把他调教成一个名厨。至少，宴宁也不想天天吃着黑暗料理。

愉快的做了决定，满载而归，顺便还和左邻右舍打了招呼，做了简单的介绍，日后相处，说不定还有能帮到的地方，打好关系还是很有必要的。四顾门那边已经宣布了李相夷的死讯，金鸳盟盟主也下落不明动荡不安，两个大家伙都忙着处理大事，暂时也不会抽出时间来注意他们这两只小猫小狗。

等他伤好一些了，再去其他地方看看，这么多年，可没有机会旅行呢，如今有了那么大的保镖也不能浪费啊。不管了，到时候骗也给他骗过去。

待到黄昏时分，李莲花回来，未进院子便已看到厨房升起的炊烟，闻到四溢的饭菜香气，以往从未注意到的情景，如今却异常的勾人心弦，一个多月来在深海中沉浮的心一下子落定了。

“花花，你回来啦~把碗筷收拾好，我们马上开饭！”宴宁看到归来的李莲花，十分自然的使唤道。

晚餐虽然不是十分丰盛，但也是精致，鸡蛋羹，蜜汁桂花藕，香菇青菜，宫保鸡丁，荤素搭配的正好，最香气四溢的就是旁边的一锅药膳粥，没错，是一锅，虽说只有第一次有药效，但是多喝几碗也是没事的，万一还有点用呢，宴宁后来找人实验过了，虽说神奇的药效没了，但是强身健体还是有点用的。这东西她现在用不上，就让李莲花全部享用吧，反正不能浪费。

最后还配了一壶热酒，也是宴宁供奉中取出来的，用药物浸泡的药酒，也是宴宁之前藏在另外一处没被李相夷挖出来嚯嚯的，正好佐以药效，顺带看看能不能给灌醉，能发泄一些情绪也是好的，反正这药效也不会伤身。

不出意外的，李莲花第一筷子就是伸向的桂花藕，毕竟用了花蜜浇上去的，看起来香甜异常。

“这些别的都可以不用，这药膳你今天必须喝完~”宴宁叮嘱道，顺手盛了一碗递给李莲花。

“你觉得我一个人能吃的下这么多？”李莲花诧异，以往宴宁也不会对这吃食指指点点的。

“尝尝嘛，你又不会吃亏！能吃多少就是多少！乖啊！”

李莲花摇了摇头，宴宁这般像是哄小孩，“没大没小！”，却还是接过碗，准备先尝尝。其实，自从云彼丘事件之后，他已经不再轻易相信任何人了，可是这是宴宁，虽然她嘴里的话没几句真的，但是他就是觉得，宴宁不会害他，若是真的有毒，那也就当李相夷命该如此。

随着药粥第一口下肚，李莲花便感知到了变化，一股热流在身体里流动，顺着经脉缓缓而行，当初碧茶毒发，全身筋脉尽断，虽然无了大师以金针强行接续，但是经脉多处还是留着暗伤，这些时日莫说动用内力，只要稍微动作大些便会隐隐作痛，当初被笛飞声的悲风催八荒所伤，三经俱伤，即便不是碧茶之毒，这具身体也是伤重难返，只是扬州慢生机无限可以疗愈，时间问题而已。

可如今一成的扬州慢与碧茶互相牵制，根本无法进行自行疗伤，所以一个月了，也只是堪堪可以行动，还要戒备碧茶的毒发。如今这药膳竟然能修复经脉的暗伤，至少这些时日的伤痛在快速的好转。

“这药？”李莲花还是开口询问，不得不说，这种奇药放在江湖上必会引来无数人的觊觎，就算不如观音垂泪被吹的可以起死回生，也相去不远了。

“先吃饭，吃完我们再说！”宴宁生怕耽误药效，还有就是没想好怎么编。看样子，这药效很快起作用了 ，可在以往，没有那么快，虽然很神奇，但远没有一下子就感知到，不知是李相夷个人厉害，还是药效因人不同。

虽然被宴宁一再催着，李莲花也只能喝得下三碗，而且后面的药效确实基本算是没有了。如今扬州慢像是突然被注入了活力，开始在经脉中沸腾，一直蠢蠢欲动的碧茶终于被压回丹田开始沉寂。李莲花也不耽误，立即催动内力，终于运行三周天之后，吐出一口淤血，伤势有了很大的好转。

可惜的是，丹田之前碎裂，无法存贮太多的内力，如今靠着药效强行提起的五成内力，消耗一圈之后也只余三成，但比起之前还是好了太多，至少暗伤基本痊愈，身体终于又有了多余的气力，内力虽然无法恢复，碧茶也只是暂时压制，但至少有了三成，比之以往还是有了胜算。若是之前只余十年，现如今若无太多损耗，再坚持二十年也未可知。

这还是宴宁第一次看着李莲花运功，看起来还是格外新鲜的，运功过程自然凶险异常不容打扰，可在外人看来就是神情严肃，一动不动，周身好像有一层蒸汽，这个时候的李莲花倒是像极了李相夷，威严不可侵犯。

李莲花感知了目前的状况，激动之余，还是开口问道：“你想好怎么编了么？”

“看你的脸色好多了，看来我这辛苦没有白费。来，这壶热酒，南山雪，这可是为数不多的库存了！多亏我狡兔三窟，不然全被某人嚯嚯完了！”宴宁开心的递出一杯酒，开始今天的第二个计划。

“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真的这般信任我！”李莲花从一开始就感觉到不对，从当年的一颗归元散，到如今的神奇药，还有这壶酒，她当时孤身而来，周身没有什么行李，却拿出了一个个东西。

虽然他不想追根究底，但是他更怕小姑娘是少年不知事，暴露了这些神奇之处引来杀身之祸。他最知道江湖上对于宝物是个什么态度了，纵然他拼死也会护小姑娘周全，但仍怕宴宁受到半点伤害。

“那你想想看，这么多年，除了你，可曾有人发现过半点不同，除了你，我不会让任何人知道的。我远比你了解的更会藏拙保全自身，还比你更懂得人心险恶。你虽然江湖经验比我足，可你却习惯信任他人，可很多人在我看来都不值得信任！纵然在四顾门我跟阿娩姐姐和石水姐姐的关系最好，可我不会告诉她们这些，不是担心她们有心害我，而是她们不够聪明不够强大，很多时候她们也在被世事裹挟无能为力，连自己都保护不好，我又怎么期望于她们护得住我呢！”

“可我如今也不能护你周全！”李莲花神情激动，不知是感激宴宁的信任还是感慨他好像从来没有清晰的认识宴宁。

“你可以，武功不是人生的全部。我眼中的李相夷是天下第一，不是武功天下第一，是他的心性，是他的才智。他是一个聪明人，又是一个天下最蠢的人。聪明人就该知道趋吉避凶才是人之常情，他选了一条最难走的路，起初他还有同行之人，可这世道艰难，不是人人都能坚持下去的。他做到了，不管其他人如何，他的初衷没有变，他做到了其他人做不到的事情，哪怕四顾门解散了，可四顾门确实为很多人带来光明！”

“在我看来，强者从来不是简单的武力强家世好，是内心的力量，是面对绝境也能翻盘而起的决心，是面对弱者亦有的慈悲之心，面对强者亦敢亮剑的勇气！你失去了武功又如何，李相夷还是李相夷，在我心里，永远都是那个最强者，除非你自己放弃了自己！”

宴宁说着，已是泪流满面，她这些日子积攒的情绪也在瞬间爆发，她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好的时机，可她还是想要告诉李相夷，她永远爱着那个热烈的少年郎，纵然面目全非又如何。

说着，还是飞身扑进李莲花的怀里，“不管你想做李相夷还是李莲花，不要杀死我的信仰好么，我不能也不想失去我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信念！”

李莲花第一次没有拒绝宴宁的拥抱，主动回揽了宴宁，这番话对他而言是震撼的，他一直觉得李相夷该死，他害了师兄害了所有人，如今他武功尽失，碧茶在身，再不能做回那个天下第一，他该被唾弃的。可是如今，有人告诉他，他曾经的作为没有错，他的强大也不是武力，他还有别的作用。

已经死寂的内心，又像是被激活的扬州慢，开始慢慢的跳动了起来。

但是看着宴宁已经抱着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句：“所以，你是哪个仙界下凡的小仙女，竟然这般没用，半点仙法也没有！”

“咳咳，你这个人真的很会破坏气氛啊，谁说仙女就一定能打了，你说的那是战神。我的仙器都丢了，不然上天入地我也能去的的，现在就只有一个可以随身带着的储物工具！”宴宁推开李莲花，气呼呼的想着前世的各种工具，可不是上天下地都行么，要是电击棒带着，还能展示一波人类终于掌控了电，什么渡雷劫的都弱爆了。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啊，伤是不是好了，这个药效只有一次，以后就没用了！”宴宁才想起来要问一下现在的情况。

“基本上好全了，内力恢复了一些，慢慢会好的！”李莲花没敢告诉宴宁碧茶之毒的事情，只能先安抚下来。

宴宁闻言松了一口气，压在心头的事终于解决了一件，“那继续吃饭啊，你要是吃不下了，剩下的都归我了！啧啧，这宫保鸡丁可香了！哦，对了，厢房收拾好了，虽然还没有床，但我打个地铺也没什么关系，但你那床被褥归我了，我觉得还挺好的！”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用粥给我灌饱是吧！这运完功，又消耗了不少，你今天是吃不了独食了！再有，你不是买了新被褥么，用新的！”

“我不管，我觉得好闻，可以催眠。李莲花，你这个人怎么对别人那么好，对我就那么抠呢，我帮了你那么大忙，一床被子都舍不得，还是你用过的！”

“呵，就是用过的才不能给你！”李莲花想了想宴宁说的味道，大概率是他身上的味道，小脸一红。

“啊，你说什么？”李莲花的小声嘀咕，宴宁没听清，问了一句。

“没事，你喜欢就送你！厢房我去就好，张木匠说三天能打好一张床，我现在直接住进去，到时候把床放进去就行了！”不过，宴宁说的随身携带的仙器，倒是有些意思，他要去找师兄，若是也能随身带着家也不错。一个想法在脑中有了雏形。

“哦，好吧！吃完你洗碗啊，做饭不洗碗，是我们那的规矩，你现在跟了我，得守规矩啊！”

“知道了，沈大仙女，今天早点休息！”李莲花无奈的笑了笑，他才不信什么天界那么无聊这个规矩都得定，要真是这样，沈宴宁一定是守不了规矩被贬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