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合

“百草萃虽由我负责调制，但送到宫门各府邸之后，都是由各宫下人伺候服用，不如执刃大人好好查查你们羽宫的下人，也许会有惊喜。”

老执刃与少主意外身死而宫子羽继任时，远徵本就对他这个玩世不恭的哥哥很是不忿，而他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质问着百草萃的稳妥与否，更是不断挑战着远徵的底线。

远徵一字一句语气依旧平淡，却是强压着心中的愤怒，轻蔑的笑随着最后一个字露出，惹的眼前的宫子羽上前一步，几乎发作。

这百草萃是如何得来鲜有人知，连哥哥问起，自己都没有回答。这其中的每一试每一炼，都是自己的心血，岂有他一个纨绔公子质疑诋毁的道理？

正想起过往种种，远徵的身后已传来了脚步声。

“这万象阁我早就许了你自由进出，一切也都是月公子打理，为何要把我也叫来？”宫子羽的声音由远及近，还是那般平和中带着些许跳脱，倒是全然没有执刃的架子。

远徵听着子羽的话语如往常般微微摇了摇头，转过身看向宫子羽和月公子，手中捧着一只小玉瓶和一本书卷。

“我寻你从来都是为了要紧事，你又不是不知道，从前是抓无锋，现在就......”

“好好好，你说便是，远徵弟弟。”旧事重提着实难堪，子羽自那日远徵递来出云重莲后心底的情感变了许多，虽然两人一见面除了在长老们面前还是止不住拌嘴，但早已没了当初的轻蔑或怨愤。

远徵似是装作没听见，先侧身向月公子，在子羽无奈的眼神里将书卷交给来月公子。

“这是百草萃的制法与出云重莲养料的配方，前几日帮哥哥解毒又想通了一些缘由，想着你一定用得到。”

远徵不紧不慢地将玉瓶递给子羽，瞧着他仔细打量瓶子的眼神，开口前先是淡淡地一笑，让子羽的目光不禁落回远徵的面孔。

“记得下次半月之期时将它服下，蚀心之月可解，你，也又欠我一次。”

“这里面不会......”

“只此一份，再难喝也不能浪费。”远徵平淡的语气间，却见子羽眼神间有了躲闪，欲言又止间只郑重地答应着，说了声谢谢，便仔细收好了玉瓶。

“行了，你们先聊，我先去迎雪长老，月长老一会儿便直接来长老院商讨刚刚的事。”

月公子与宫子羽在远徵好奇的眼光中互相点头示意，待宫子羽走远，月公子又细细看了书卷中的一行字，再抬头看向远徵时，眼中多了几分担忧与柔和。

“这药方，不可再改，你也不能再试了。”月公子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平淡温和，语气中却低沉了许多。

这书卷间的字迹略有些潦草，还有后补的增页，而那页制后的旧页上，依稀看得到之前墨迹沾染的旧痕，隐隐约约，是“心头血”的字样。

“你倒是同哥哥说了一样的话。”同为精通药理的人，远徵知道，这药方背后的试炼调配，自是瞒不过他。

“你可知刚刚我去了何处？”月公子突然发问，远徵心中似是有答案，却没有回答。

“你与角公子不愧是兄弟，刚刚我与执刃皆是从角宫来，他也同你一样，特意寻了我们两人一同前去。”

远徵闻言心中又惊又喜。寻两人同往，想来不是身体出了问题，而多半是涉及宫门的事，可哥哥特意避开了自己，想来又是怕自己担心有所隐瞒。

“他应该，不让你们同我讲吧......”

月公子点了点头，“果然你最懂他，不过你们的目的大抵相同，我不说，你也能大概猜到。”

“说起来，有一事或许你还不知道，如今应该告诉你才是。”月公子话锋一转，说得远徵有些疑惑。

“你可还记得当初指认百草萃有问题时，被掉包的神翎花？”

“当然记得，难得被他赢了一次，还去地牢待了一晚。”

“其实助他辨认出神翎花有假的，是我。”月公子略有些尴尬地揣了揣手，但语气依旧平缓，“这神翎花是我培育出来的，一开始本是用于缓解蚀心之月的灼心之症，只给了角公子一些。后来受角公子托付，才将神翎花足量配给徵宫，如今想来，倒是用我的神翎花换了你的出云重莲。”

远徵细听月公子的话，思绪也回到了那年炼制百草萃最凶险的时候。

那时神翎花、出云重莲都是罕有的药材，徵宫配药多是以灵香草、雪莲来做替代，虽然功效相似但效用微末。当初那株神翎花几乎救了自己的命，更是百草萃炼成的关键，本以为是形似被巧合地混在了灵香草之中，可如今月公子再提起，细细想来，原来都不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