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毒

寒月孤升，夜雨空蒙。

远徵一人独立于角宫的院中，守在那扇刚刚自己惴惴不安关上的房门前。

今日是蚀心之月所致的半月之期，远徵自然要守在尚角身边，但大战之后哥哥身体欠佳，虽是服用了出云重莲，却还是内力亏损，所以这一次的半月之期，他更是放心不下。

雨声淅沥，却扰乱不了远徵的心神，他在等一门之隔的墨池中水波飞溅的声响，等那一场与心跳共鸣的激烈与沉吟后，自己的心同这墨池般再次归于平静。

不多时，门内的溅水声融进了淅沥间，远徵的双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仿佛每一次飞溅都痛在心底。

远徵心中默念着快些结束时，门内却突然寂静一片，雨声依旧，却好似愈来愈大......

他快步冲进房门时，只见尚角浑身湿透伏在墨池中，尚有余漾的水波一阵阵扑打在入水的身形间，几乎没入口鼻，他却没有反应。

一阵水花飞溅，远徵顾不得雨夜寒凉中湿透的衣襟，连忙从水中扶起尚角。

“哥，哥......”

尚角脉象间依旧蓬勃的内力让远徵惊奇不已，兴许是出云重莲起了功效已将蚀心之月消解，可为何哥哥会昏迷不醒？

怀中的人突然颤抖地蜷缩起身子，只见脖颈间青筋暴起，更有虫身大小般的凸起沿着颈间的脉络上涌，似乎片刻便要撕裂皮肤冲破而出。

“这......难道是蚀心之月中的虫卵孵化的幼体？”远徵焦急中惊叹着出云重莲的功效，这蚀心之月药性霸道，即便消解了大半却仍未根除，若是再拖下去只怕会反噬伤了哥哥。

远徵再顾不得其他，拔出了短匕在自己的手心划开了刀口，直送到尚角的嘴边。

是了，自己的血淬过百毒，是解亦是毒，定是这幼虫最喜欢的。如此将它引出，哥哥也再不用受这蚀心之月的痛楚了。

远徵手中的鲜血滴落进尚角嘴角的一瞬，脖颈间瞬间显出狰狞的血色，神情痛苦的尚角脸上已分不清是冷汗还是池水，看得远徵整个人也不禁颤栗。终于伴随着吐出的一口泛着热气的鲜血，那幼体也裹在鲜血中落入了远徵手里。

两个身影依偎交叠于墨池的中央，血色泛着涟漪散开血腥的气味，尚角于混沌中渐渐睁开眼时，却正瞧见远徵摊开的掌心中，贪婪吮吸了片刻鲜血便死掉的幼虫。

“你的血......”尚角知晓远徵常年制毒坚决未服用百草萃，而此刻他的几滴血能让这蚀心之月的核心片刻消亡，这其中......

“哥，感觉如何？”远徵瞧着尚角脖颈间的血红渐渐褪去，呼吸也平稳了些，却见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中，似是有几分嗔怨与气恼。

哥哥自然是想到了自己这血的来由，想到了以往自己搪塞隐瞒他的话语。

远徵心中，倒是暗喜的。

为了百草萃而炼出的这身血，制得住来势凶猛的蚀心之月，护得起外柔内烈的出云重莲，又救了哥哥一次，是怨是痛，都值得了。

一切好似冥冥之中，总有着不谋而合的缘起缘落，远徴心中生出这以血炼毒的念头，也是尚角经历过试炼后，蚀心之月第一次发作的时候，只是那时远徵还不知这是试炼所致，更不知后山中的种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