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灵瑶回去后又路过那处回廊,并无人影,大约也是回去了,空荡荡的,她自己也觉得过于安静了。
拐了个弯便去了藏书阁,那边的人总是最少的,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这样的变化让王灵瑶无所适从,她总觉得在这里,她无法得到安心,她当然知道为什么。
因为她的心没有归途,既无侠肝义胆之心,也无安身立命之本,只凭着一腔激愤义无反顾的离开,她要找到一样让她能安心的东西,她需要去了解这个世界的规则,这才是能让她独自一人生活并且一直走下去的本质。
她必须得离开了,她知道这是她必须做的,不为别的只为自己。
恋慕是一时,却此生难忘,只愿含光君未来坦荡,有前程似锦,终得抱负。
王灵瑶写下这封信时,以此句结尾。
这种话她永远无法说出口,便只以书信终结,其实她犹豫了很久,与其说出来徒添烦恼,不如不说,但终究意难平,于是又在后面加了一句。
情不敢至深,恐大梦一场,以此终结,不必再念。
不必再念,是告诉含光君她并未难以自拔,他也不必徒添烦恼,也告诉自己,不要再念,就当梦一场。
王灵瑶要走,便只告诉了岚莙一人,岚莙想去告诉含光君,王灵瑶拦住了她,把信给了她。
“含光君身有要事,就不必打扰他了,岚莙有空就帮我把这封信给含光君吧!”
她笑意盈盈,完全没有悲伤,仿佛只是远游,只是再也不回来了而已。
岚莙面色复杂,但终究点了点头。
有些人,再怎么掩盖,她的眼睛永远不会骗人,岚莙看到清清楚楚,却也无能为力。
含光君这样的人,又是多少人的梦呢?
……
下山要去哪里,王灵瑶还想了一会儿。
她想去找姐姐,却不知门路,也有些害怕岐山,不敢主动去,无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后来在一处酒楼巧遇岐山温氏门人,听到岐山温氏效仿蓝氏办了教化司,强制仙门世家,尤其是其他四大家族的嫡传子弟前往。
只是一听,王灵瑶便知道,教化是借口,质子才是目的。
一般做此事,大约是要有大动作了。
她有些担心蓝氏,但含光君那么厉害,她相信含光君。
可王灵瑶总是有点不安,她下意识往姑苏那边去,还未行至彩衣镇,便听闻岐山温氏火烧云深不知处,听闻泽芜君不知所踪,含光君也身受重伤已去岐山。
王灵瑶闻言,全身一阵发麻,不过一瞬便冷汗浸透了额头。
她马不停蹄的前往云深不知处,然含光君不在,蓝氏弟子也伤亡颇重,此役蓝氏伤筋动骨。
王灵瑶看到了蓝老先生,老先生也身受重伤,但还是拖着病体组织门人重整云深不知处。
如今蓝氏唯一能主持之人,唯有蓝启仁,他不能倒下。
王灵瑶舌尖抵住上颚,轻轻唤了一声。
“蓝先生。”
蓝启仁听到身后的声音,回过头,见到王灵瑶,愣了一瞬,才回过神,眼神复杂。
“灵瑶,你怎么来了?”
她在蓝氏从未说过自己姓氏,只说自己名唤灵瑶,蓝老先生虽然威严,却是一位良师,也曾指点过她一二,只是她并不敢的自称先生的门生,恐辱了先生名讳。
“我听闻温氏……先生可还好?”
语言总是苍白无力的,她其实想问含光君可好,但介于某些原因,并未说出口。
含光君,当是不好的。
蓝启仁长叹一口气,望向云深不知处满目苍夷,怀着深深悲切。
“好……都好……可惜了……”
也不知可惜什么。
王灵瑶不知道为何,听着这话也跟着悲伤起来。
“我……”
她开口,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她能说什么,又能做什么呢?
蓝启仁转头看向王灵瑶,那双眼中的复杂让王灵瑶一时难言,也不知看了多久,蓝启仁说。
“有时候,不跨出那一步,永远不知道结果,你是,忘机亦然……”
王灵瑶蓦然看向蓝启仁,张了张嘴。
“……先生此话何解?”
蓝启仁叹了口气,惆怅道:
“当初你一走,忘机沉寂半月未出静室,后禀曦臣,言欲下山历练,只是恰逢温氏来犯,这不走,就再也走不了了。”
此话带着哪种深意王灵瑶不可能不懂。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话,比如问含光君为什么半月未出静室,为什么要下山历练?
可为什么,她难道真的不懂吗?
她懂,但她下意识否定,怎么可能呢?
她何德何能让含光君青睐,让含光君义无反顾去寻,她哪里……哪里堪配呢……
就像梦一场,她恍惚望向天际,天旋地转,不知今夕是何夕。
好像过了好久,又好像只是一瞬间,王灵瑶眨了眨眼就,声音微哑。
“灵瑶身无长处,只在此发誓,定将含光君,完完整整,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