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争执

　　“有些事情知道了对你来说并无益处，我想见一个人，在没有见到她之前，我不会透露任何一点有关舞麟的事情。”

　　“你想见谁？”

　　霍雨浩望着窗外，平静道：“镇国之鼎，萧萧。”

　　周婉婉面色铁青，她不悦地端起凉水，在雨声中一饮而尽。饮完，冷笑，这位史莱克院长终于在霍雨浩面前显露出一丝威严：“你以为你是谁？”

　　风雨凄凄，霍雨浩垂眸：“我谁都不是。”他目光平静，却又平白多了些凉薄：“我说过，你帮不了我。”

　　周婉婉呵呵笑道，她赫然起身，不愿再与霍雨浩交谈，走到门口，女人抿着嘴唇，思忖良久：“海神阁主已经不理凡事多年，她活了太久了，不是你想见就能见到。”

　　“那麻烦你告诉她，我等她。”

　　话音落下，周婉婉已经踏门而出，潜入雨中。独留下霍雨浩坐在长椅上，他出神的目光融在嘈杂的雨夜中，像是梦中缱绻的故乡，散不开，忘不掉，理还乱。

　　扰人心神。

　　苦恼地揉了揉眉心，他回到卧室，曹文蕴见他进来，犹豫地站起来。霍雨浩点头示意他坐下。

　　唐舞麟还在昏睡，不过精神状态看起来好多了，脸颊上多了几分红晕，眉眼也舒展开来。霍雨浩找了个地方坐下，曹文蕴守在床边，夜已经很深了，霍雨浩先被唐舞麟吵醒，后来周婉婉又找什么门，说实话现在已经很困了。

　　他靠着墙壁，困意浓浓，忽然感觉有人将被子搭在自己胸口，眯起一丝光：“文蕴，你去沙发上睡吧，我来照看这小子。”

　　曹文蕴摇头：“我是魂师，身体强度比一般人好，还是我来。”

　　霍雨浩勾唇，魂师了不起哦，我以前还是神呢？只是没想到自己神力消散，这具身体变成了凡人一般会知痛疲倦，熬个夜都会觉得伤神，比普通人都不如。

　　“姐夫，你累了，要不你还是去睡一会儿吧。”曹文蕴又劝道。

　　霍雨浩站起来，他其实不是累，而是觉得头疼。先是舞麟封印松动，又是周婉婉找上门来质问，还有……萧萧。想到这霍雨浩觉得脑瓜子嗡嗡直响。

　　自己该怎么面对她？

　　想不出来。

　　本能地想躲着她，可又不得不面对。霍雨浩痛苦地弯下身子，强忍着不让自己思考。曹文蕴吓得将他扶去沙发上，又给他端上一杯水。

　　接过水杯，曹文蕴神色埋怨，他委屈地沉默在一旁，霍雨浩这才注意到，这孩子回来之后就一直是这副神情，有心事。

　　叹一口气：“文蕴，你是不是觉得舞麟一直在骗你。”

　　曹文蕴赫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被发现的惶恐，他沉默了一会，艰难地点头。他确实在生气难受，因为唐舞麟又骗了自己，唐舞麟曾经信誓旦旦地说过，他的第二武魂没有附加魂环，那白天那几个魂环又是怎么回事？

　　他气的不是唐舞麟比自己强，而是他又骗自己。说好是一辈子的兄弟，坦诚相待，可他唐舞麟三番四次瞒着自己，是觉得不想说还是没必要，自己就是那么不值得依靠的人吗？

　　脑海中那点心意一眼就被霍雨浩看透，他摸着曹文蕴头顶：“他其实没骗你，他第二武魂拥有魂环这件事情，其实连舞麟自己都不知道。”

　　曹文蕴缓缓抬起头：“我不信。”

　　“你和他天天在一起，他有没有时间背着你去猎取魂环，你难道不清楚？”霍雨浩好笑，他斟酌道：“舞麟的魂环和他的家族有关，情况……嗯……有些复杂。”

　　霍雨浩头更疼了，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和小孩子解释这些。

　　“我暂时没办法和你解释那些，舞麟也不能。”霍雨浩耐着性子，捧着水杯：“每个人都有秘密，但是有些秘密或许连他本人都不知道。”霍雨浩闭上眼睛，靠在沙发上，灯光明亮，有些刺眼。

　　曹文蕴琢磨了一会，像是听了又像是没听。他忽然问道：“姐夫也有秘密对吗。”

　　霍雨浩笑而不语

　　曹文蕴彻底不问了。

　　兴许是太累了，霍雨浩趴在沙发上一会儿就睡了，曹文蕴半夜替他盖被子。迷迷糊糊中，霍雨浩能够感受到曹文蕴站在自己旁边，在黑夜中盯着自己。

　　他在自己耳边自言自语：“我也有秘密。”

　　什么？

　　霍雨浩稀里糊涂，没再想下去。

　　后半夜没人吵醒，总算是睡了个安稳，他醒来不久后唐舞麟也醒了，只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一个人不出来，毕竟出了这事情，谁都想不通，总要给他时间自己想明白。

　　在外面搁了一夜未回来的灰灰在霍雨浩吃饭的时候终于飞回来，昨天下了一夜的雨，也不知道躲哪去了，回来的时候毛发湿漉漉，霍雨浩替它擦水。

　　灰灰眨着豆子眼，在安逸中翻起白膜。

　　擦完后放在地上，霍雨浩收拾好桌子，面前放了一堆纸笔，还有辅助工具，曹文蕴好奇地凑过去，看见姐夫在白纸上面涂涂画画，像是在画着某些机械图纸。

　　“这是什么？”不由问道，他从来没见过，也不知道姐夫会画这些东西。

　　“魂导器图纸。”霍雨浩回答道。

　　曹文蕴震惊道：“这玩意不是都消失了两百年了吗。”

　　“是呀。”霍雨浩点头：“两百年前日月帝国和星罗帝国的大战，打了足足十六年之久，后来两国休战，签订合约，三百年之内不能制造四级以上攻击系魂导器，更不能组建魂导器军队。”

　　“事实证明这个合约纯属多余，因为战争的过度采矿，稀有金属稀缺，优秀的魂导师也死在了战场上，别说战争魂导器，就连一些家用的魂导器也逐渐消失，图纸都失传了。”

　　霍雨浩没想到自己离开后的三千年间会变得如此之大，曾经繁荣的魂导器走向衰败，甚至很多人压根不知道魂导器这种东西。他从心底有些失落，纵然战争性魂导器不能再使用，可一些生活型魂导器却能提高人的生活水平。

　　从来到史莱克城起霍雨浩就有个念头，他想将自己过去所了解的生活型魂导器图纸复刻下来，留给后人，也算是做了一件善事。

　　曹文蕴在旁边听得云里雾里，他不太喜欢魂导器这种东西，甚至算得上抵触。他看过不少史书，高阶的战争魂导器能够在瞬息之间杀死几十位魂师，他觉得这魂导器这玩意太邪性，现在没了正好。

　　到了黄昏，霍雨浩才终于停笔，他已经许多年没画过图纸了，现在的精神力更不如从前，每一张都耗时耗力，将已经复刻完的图纸装订，才终于推开卧室大门。

　　他倚靠着门栏：“晚上想吃什么？”

　　缩在床上的人一动不动，将被子盖在头顶。

　　霍雨浩走到床边：“唐瑜没死。”

　　床上的人一下子将被子掀开，露出一双带着血丝的眼睛，唐舞麟惶恐地坐起来，嘴唇颤抖。他犹豫挣扎了一会：“史莱克学院的人什么时候来开除我？”

　　他犯了大错，就算唐瑜没死，故意致人重伤已经违反了校规，他被学校开除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唐舞麟在床上躺了一天，就是等着学校的开除令下来，结果一天都没等到。

　　史莱克学院的效率真低，唐舞麟荒唐想到，泪水却从眼角溢了出来，他翻面埋入枕头里面，不想让霍雨浩看见自己狼狈模样。

　　“你出去。”他低吼道。

　　霍雨浩没动。

　　“我叫你出去……你走开呀。”他嘶哑着嗓子，在心底里面发出最后一点怒吼：“你什么都不和我说，什么都骗我，瞒着我。”

　　唐舞麟打心底地怨恨霍雨浩，从他展露极致之冰武魂的第一天起，霍雨浩就说过，不要随便使用第二武魂，他只说这股力量太过于强大，自己或许控制不住。

　　可他从没说过他的第二武魂会让他失去理智，甚至差点杀人。在自己身上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他的武魂，还有那忽然出现的离谱的魂环，和自己的过去、父母到底又有什么关系！

　　他明明知道，为什么不告诉自己！

　　“你就瞒着我吧，反正我父母都不在了，霍雨浩，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想怎么骗就怎么骗，拿我当个傻子一样耍得团团转！”

　　这一刻霍雨浩忽然能够懂得为什么昨天夜里文蕴那么难过了，那种被人隐瞒而带来的无助感充斥在唐舞麟四周，甚至连霍雨浩被那股无助所感染。

　　见他无动于衷，唐舞麟更气了。他从前有多爱慕他，如今就有多恨他，他恨死他这副死守如屏的模样，以为一切都是为了他好。可他唐舞麟不需要，他只想要真相！

　　唐舞麟阴冷笑着，面容上浮现出狠厉：“我父母不会就是被你杀的吧？不然你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什么被仇家杀害，只有你带着我逃了出来，这些也都是假的吧，反正你嘴里面没一句真话……”

　　霍雨浩越听越气，脸色铁青，他怎么能这么想。他自觉从来没有亏待过这个孩子，拿唐舞麟当亲生孩子一样对待，可他从来没想到唐舞麟会有这样的想法，霍雨浩气极，手高高抬起一巴掌就要打过去。

　　唐舞麟瞬间就怕了，霍雨浩从来没打过他，可是唐舞麟还是从心底害怕。

　　话说出口的瞬间就后悔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说了那些话，好像自己以前脑海中那点肮脏心思被无限地放大，自从昨天第二武魂失控之后，唐舞麟的情绪也变得越来越易怒。

仿佛这具身体里面不是自己，而是另一个灵魂。

　　唐舞麟看着高举的巴掌，他下意识地往后躲。

　　霍雨浩的那一巴掌最终还是没有扇下去，滞在半空中。唐舞麟从霍雨浩带泪的眼中看到了诸多情绪，生气，愧疚，还有挥之不去的失望。

　　退后一步，甚至不屑再与唐舞麟争执，摔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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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章见萧萧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