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如梦

　　“村长……那边倒了个人，好多血。”

　　“怎么还有个婴儿？”

　　“什么，快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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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醒了醒了，人真醒了。”

　　“你们别挤在一堆呀，让我看看。”

　　声音在耳边不停，聒噪得很，霍雨浩睁开眼，面前几张大脸映入眼帘，他强撑着坐起来，旁边村长扶着他的手臂：“喂，小伙子，你小心点，可别牵扯了伤口。”

　　霍雨浩头疼欲裂，身体每一块骨头疼得快要裂开，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身旁，什么都没有。

　　他抬起头，目光惊恐：“舞麟……”

　　见他眼神激动，村长一下子就猜中了他在找什么：“那孩子好好的，刚才饿了，马大娘抱过去喂奶呢，等会儿结束了让人给你抱回来。”

　　“谢谢。”霍雨浩点头，神情还有些恍惚，他呆呆地盯着自己手指，什么都不想做，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村长凑过来：“你可真是命大，背后受了那么重的伤居然都能活下来，我看着那伤口，都捅出窟窿了，话说你是哪来的人，怎么会来这里？”

　　霍雨浩在脑中思索了一下，他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手指微动，他曾经弹指可使用神力，可如今身体里面空空如也，连动一下都觉得费劲。

　　“我……叫霍雨浩，是逃难到这的……”声音沙哑，他斟酌语句，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遭遇，就索性编了谎话：“路上遇到土匪，家里面所有人都死了，只有我带着那个孩子逃了出来。”

　　村长听得可怜，原来也是个苦命人。

　　“那你是儿子？”

　　霍雨浩摇头：“我是他姐夫，他姐姐是我爱人。”

　　“哦……”村长点头，拍了拍霍雨浩手：“也是苦了你了，还带着个孩子，你这几日好好养伤，这里很安全。”

　　说完之后，又交代了几句，村长离开，派了个少女来照看霍雨浩，一见到他那少女眼睛扑闪，盯着霍雨浩笑了许久。

　　她坐在床边：“听说你叫霍雨浩，真是个稀奇名字，一般人可不敢这么取。”

　　“为何？”霍雨浩不解。

　　“霍雨浩。”少女念着这个名字，理所当然道：“这不是三千年前那位灵冰斗罗的名字吗？你叫这个名字，也不怕冲撞了先人？”

　　霍雨浩忽然抬起头，瞳孔颤动：“三千年前？霍雨浩？”

　　他穿越时空乱流，没有去到原本的时间，却阴差阳错地来到七千年前，他离开人界的三千年后……

　　霍雨浩苦笑着：“真是造化弄人。”

　　他是个男人，又带着孩子，无以为家，村长见他可怜便收留了他。村子南面的有一间屋子空着，那房子原本是村长侄子建的，只是后来他嫌弃村里面穷，又搬去了城里去，那房子倒是空着了，所幸让给霍雨浩住。

　　马大娘有空帮他带孩子，她瞅着孩子五官，小巧好看：“这孩子长得真是漂亮，眼睛像是星星一样。”

　　霍雨浩正帮着马大娘煮饭，随口答道：“像他爸爸。”说完之后似乎又想到伤心处，轻轻抿着嘴唇，有些出神。

　　马大娘赶忙转移话题：“我说小霍呀……你以后打算怎么办？你一个男人，又带着孩子也没法打远工，我听说最近村里面的木匠老了，想找个人接班，要不你去拜他为师，学一门手艺？”

　　霍雨浩没有犹豫，他找上了木匠，说明了来意。他天赋高，学什么东西都快，就连那雕了几十年的老木匠都不由赞叹。

　　“小子，我看你年纪不大，手却这么稳，你以前应该练过吧。”

　　每问到这，霍雨浩点头。

　　等到后来，老木匠老了，不愿意再出工了，霍雨浩便成了村子里面唯一的木匠，他话不多，很多时候都是一个人，偶尔也会抱着孩子发呆。

　　唐舞麟一点一点长大，他慢慢地变得学会走路，说话，然后对着自己笑，他也会哭闹，受了委屈就趴在霍雨浩怀里面哭，他在霍雨浩的生命中越来越真实和具象化，抚养他长大，更不再是为了曾经的一个承诺。

　　时间久了，就连霍雨浩都有些恍惚了。他站在院中面对山月，他在想，自己或许就是一个普通山村木匠，那过去种种荣耀与苦难，皆与他没有关系。

　　好似一场梦。

　　可梦迟早有一天会醒来。

　　唐舞麟眼神单纯，六岁的孩子站在他的面前，对他说：“姐夫……其实我还有一个武魂。”

　　极致之冰的寒意从唐舞麟手中浮现，仿佛真相一般地摆在霍雨浩面前，金龙王确实存在，他被封印在唐舞麟身体里面。

　　如果有一天，他的力量再也封印不住金龙王，那他该怎么办。

　　霍雨浩一步步走近，他复杂又无奈地告诫道：“舞麟，越是强大的力量便越是容易付出代价，答应我，在你还没有完全强大之前，不要使用极致冰武魂。”

　　不要使用它……

　　如果有一天，他的力量再也封印不住金龙王，那他该怎么办。

　　不断地质问着自己，其实心中早就有了答案。

　　我会，亲手杀了你。

　　-

　　唐舞麟从梦中惊醒，此夜无声。

　　他望着头顶的天花板，漆黑一片，他起身坐起来，感觉到有人睡在自己床边。

　　是曹文蕴。

　　唐舞麟惶恐起身，感觉脑子里面一团乱糟，他摸摸索索着下床，踩着夜色离开史莱克学院。

　　史莱克学院没有门禁，零零星星能看见有几个人走动。天还下着雨，打在唐舞麟脸上，他胡乱地抹去水渍，不知道是泪还是雨水，

　　唐舞麟抿嘴唇，强忍下心中的害怕。

　　霍雨浩已经睡了，他忘了关窗，窗户被风吹得咯吱乱响。他起身坐起，觉得心口异常烦闷，站在窗边想要吹吹风。

　　黑夜长眠，万籁俱寂中他似乎听见沉重的脚步声，一层一层的走阁楼，最后在自己门外停止。

　　霍雨浩屏息，这么晚了？谁会站在自己门外，他不敢出声。

　　唐舞麟呆在门外，他失神地看着紧闭的大门，呆滞良久。他淋着雨，一路浑浑噩噩的就回到家，唐舞麟不敢敲门，这个时候姐夫估计已经睡了，他不想吵醒他，也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副样子。

　　他只能一个人失落的站在这里，盯着这扇不会打开的大门。

　　黑夜冰冷，稀稀落落雨从天而降，阴冷得要将唐舞麟整个人包裹其中。他白天的时候魂力枯竭，现在又淋了雨，脑子昏昏沉沉的，迷糊中唐舞麟弱不可闻地唤了一声。

　　“姐夫……”

　　泪水夺眶而出，唐舞麟觉得难受，身上每一处血肉都在濒临崩溃。

　　直到那扇大门发出轻微的声响，对着唐舞麟打开，光影错乱，熟悉的身影从门后面不断地闯入唐舞麟的眼帘。

　　霍雨浩打开门的时候也明显愣住了，唐舞麟全身湿透，雨水顺着发丝流落至脸颊，露出一副委屈的神情，像是被抛弃的小狗。

　　他来不及问唐舞麟为什么在这，只是微微不悦地皱眉，拉着他的手就往屋里走：“大晚上的淋着雨回来，为什么不敲门？”

　　“我不开门，你不会准备在外面傻站一晚上吧？”

　　唐舞麟没有动，他只是牵着姐夫的手，原本晦暗的眸子在一瞬间变得清明，就这样在黑夜中静静地注视着霍雨浩。

　　“我想你了。”他轻声说道，下一秒失去意识往霍雨浩怀里面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