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第六2

小金凌我...我叫金凌...

小蓝璟嗯，我猜到了。

蓝璟浅浅地笑了一下，不知为何，这样的笑容出现在一个五六岁的小娃娃脸上，莫名让金凌觉出一丝苦涩。

小蓝璟见你眉间一点朱红，身着金星雪浪，又生的这般玉雪可爱，自然猜到你是兰陵金氏的小公子。

听蓝璟说自己可爱，金凌的小脸儿更红了。

小蓝璟你为何会在后山？可是迷路了？

金凌垂着脑袋点了点头，又想起回去后指不定会被舅舅怎样修理，心中郁结得很。

小金凌我原是随我舅舅来的，没成想...

小蓝璟不妨事，我是识得路的，待这探魂灯多聚些灵力，变得更亮些，我就领你下山去。

注意到金凌脸颊上仍有泪痕，蓝璟从袖间摸出一方手帕

小蓝璟见你似是哭过，可是在林中遇到了什么？

小金凌只是...想起了我的娘亲...

蓝璟为金凌擦拭面颊的手动作一滞。

小蓝璟我的娘亲，前日过世了。

金凌闻言一怔，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六七岁的小娃娃，不懂得人情世故，也不懂应该怎样安慰别人，只会笨拙地望着对方，心里却在喊着，你不要难过，不要难过啊。

而十年之后的金凌再想起那个夜晚，淡淡光晕中，小蓝璟的侧脸有的并不只是落寞与悲伤，当人生中失去了重要无比的东西，一切看似波澜不惊，其实一切又都已经天翻地覆。

小金凌怔怔地望着身边这个似乎比他还要小上一些的女孩子，突然，感觉脸颊湿湿的，伸出小手胡乱一抹，竟发觉不知何时，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小金凌哎呀

小金凌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手，又慌乱地抬头看向小蓝璟，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小金凌对...对不起，我不知怎的...

小蓝璟看着满脸是泪的男孩子，想说些什么，又想拿手帕再给他擦擦脸，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她要说什么？她能说什么。

该流泪的人，是她啊。可不知为什么，看着哥哥蓝玦扑在娘亲身上嚎啕大哭时，当身边所有的人默默流泪时，当爹爹那般温润如玉的人忍不住捂着心口嘶吼时，蓝璟突然发现，自己丧失了流泪的能力。

明明就，难过的快要死掉了啊。

可是当她看到无声无息泪流满面的金凌时，心里有一个地方，好像突然间坍塌了。

就算再假装，再攥紧拳头硬生生地忍耐，她也仍然只是个五岁的孩子。

小蓝璟哇——

小蓝璟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她哭得声嘶力竭，撕心裂肺，鼻涕眼泪满脸都是，精致的五官皱巴巴地纠结着。刚才那个小小的、强硬温柔的蓝璟，早已不知所踪。金凌先是一愣，随即也张大嘴嚎啕大哭起来。

一边呜咽，金凌一边伸出小手拍蓝璟的背

小金凌你...你不要难过...我...我也没有娘亲...

小蓝璟听了更伤心了，攥着金凌身上的金星雪浪袍哭得更加大声。

小金凌以后...以后要是谁欺负你...我会保护你的！

小小的金凌信誓旦旦的对同样小小的蓝璟，许下了这样的承诺。

金凌靠在船舷上，望着泛起波澜的江水出神。

世事多变迁，一别即十载。这十年金凌经历了太多太多，不变的是，他一直留意着她的消息。

只是年幼时的那句话，她怕是早就忘怀了吧。

欧阳子真已经侧躺在一旁睡着了。夜幕降临，水声微微，同十年前那个夜晚不一样的是，今夜星光灼灼，皎月正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