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中

从公交站台往五中走得再绕好几条巷路，纹身店、网吧、电竞酒店、理发店、越靠里走就是餐饮饭馆。琳琅的店面通常都沿着街路挤成一条排，只有一间奇怪的猫咖是单独修在深巷拐角里的。

青绿的木格门，占据视野主位的整大面玻璃窗嵌在奶油黄的彩漆墙面中，可以清晰看见室内温馨睡觉的小猫们。

陈琢没忍住挪眼多扫了几遍最顶上的店名：狗苗。

“.......”

一大只棕虎斑缅因猫从店门里飞快钻了出来，径直往陈琢这边跑。

陈琢对猫猫狗狗的其实也不太感兴趣，但眼前这只缅因猫品相上长得太野了。亮铜棕的底色，斑纹浓密且黑，从爪子到脚跟都是黑色，须长的耳簇毛和围脖，加上蛇绿的压眼，凶得像刚围猎完的狮子王。

“等等，别靠近它！”

这道喊声响起时，陈琢已经被这只缅因挠了一下，所幸爪子是剪过的，没有留下痕迹。

追出来的女人拿了个鸡毛掸子骂咧咧的把猫往回赶，“再这样，我就送只漂亮乖巧的三花给段郅！”

缅因猫高冷的踱着步走进门里，模样上不屑又傲慢。

陈琢在一旁大致听明白了点，这是一个叫段郅的人养的猫。

“抓到的地方给我看看。”

女人翻着陈琢伸出来的手臂左右都打量一遍，确定没有破皮。

“猫打过疫苗了，不用担心。”

陈琢点点头，也没放在心上。

他最后又透过玻璃门往猫咖里看了一眼，只是想着，养这猫的人，还挺有品。

陈琢在校门口随便找了间奶茶店，充满电才起身。

五中确实臭名昭著。

从四面八方传来飚摩托的发动机声，围着街一圈一圈的吹口哨。

一批人还在操场大张旗鼓的滋事约架，脏话连篇的边打边骂。

零零散散几个翘课的，就窝在墙角的树荫下抽烟，荤话闲聊着隔壁女校四中的谁谁谁长得真带劲。

陈琢瞥了眼门卫室里睡在躺椅上舒服吹风扇的保安大叔，钦佩的收回了目光。

这么吵，还真能睡。

他进办公室找到那位姓刘的秃顶班主任报道时，左右也不过用了两分钟。

刘秃顶甩了甩卡墨的中性笔，接过他递来的几纸档案，连眼镜也没戴就敷衍的签好字了。

“高二9班，自己找个座位。”

转来五中的要么是犯了事被其他学校开除下来的“害虫”，要么就是成绩太差哪也考不上，过来混个毕业证的流氓。

这里的老师和学生都已经见怪不怪，倒是给陈琢省去了不少麻烦。

高二9班后门靠窗，刚好有一个空座，桌肚里什么也没有，桌面上倒是被人用刀和圆规刻了巨大的几个“杀人犯”。

陈琢多看了几眼，有些反感。他刚把书包挂上，前边打扑克牌的一个男生突然瞥过来。

“那是段郅的桌子。”

听到段郅这个名字，其他玩牌的人也一起回头。

他无声挑了挑眉，怎么又是段郅?

另一个男生看热闹不嫌事大似的笑了笑：“先坐着呗，他今天应该不来学校。”

说这句话的男生长得挺妖孽。

朋克耳钉，银色眉钉，再移眼就很难不被他抓牌的手吸引，毕竟他还是头一次见有男生在学校涂着骚气的黑色指甲油上学。

他听见他们叫过他的名字，谢一。

男生朝他吹了声口哨，“新来的，要和哥们谈爱吗？”

陈琢差点没控住表情，一个艹字即将出口，旁边的人都在拍桌子发笑，坐谢一旁边的聂辉戳了戳他脖子上的创可贴：

“你能等你草莓消了再求爱吗？骚味都快淹死我了。”

“滚你妈，死单身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周围吵的要死。

陈琢嫌重，也没带书，这个叫段郅的人的桌子里更是连个屁都没放。

聂辉扔出一张牌：“新来的，叫什么名字？”

他心情不算好的侧目，“陈琢。”

“我怎么感觉听过这名.....你哪转来的?犯什么事了？”

“一中。谈恋爱。”

谢一挑了挑眉：“哇，男生?”

陈琢想起宋书芸，不想聊了，“不是。”

这节虽然是自习课，但已经和课间差不多了。整个班的人都自动分好事情干，当然排除学习。

坐他前面的那帮家伙依然在打扑克牌，中间的在打游戏，靠讲台的那些人就近打开了多媒体，外放着一部大尺度mv。就连教室后门那块空地，都明目张胆的摆了张小麻将桌，没被闲着。

陈琢感觉自己脑瓜子就像后排的八筒一样被几张手搓来搓去，糟糕极了。

他带着手机走出教室，在五中瞎逛了一圈，最后终于找了个不错的亭子，坐着休息了一会儿。

闲着也是闲着，他想起什么，拨了个电话给魏不许。

接通即粗口：“你大爷，老子要是在上课怎么办？”

“你上课?”

“......”

魏不许窝在厕所里抽烟，这会儿想爆粗口都不敢太大声，怕自己又被哪个正义sb给举报了。

“那边怎么样，不会第一天就被揍了吧？”

“像坨屎。”陈琢脱口而出。

整个五中乱得像一坨稀散的屎，他就像苍蝇一样被放了进来，这狗屎一样的形容简直和他现在狗屎一样的心情没太大区别。

他听见那头的魏不许疯狂的在笑，陈琢听了几秒就直接挂掉电话了。

过了一会儿，魏不许给他发了条消息。

“改天来找你。”

他懒得打字，直接发的语音:“帮我把书带过来。”

魏不许：哪?

“我家。”

对方很快回来一条语音：

“你他妈的和家里吵架能不能别使唤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