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月提刀定定看向眼前来人,她洁白的袍角与乌亮的长发随风翩舞。
天边横斜的晚霞透出落日余晖,桑祁的侧脸隐在背光处,轮廓起伏如远山,看不出表情。
蓦的,她将目光转向了对面依然毫无退意的黑衣人们。
桑祁柳眉低促,眼神变得锋利起来。
乌金枪扫过长空,如黑蟒披云贯日而下,凛冽的枪风过处,数十名黑衣人被振散。
仿佛是收到指令一般,桑祁带来的云骑军纷纷迎上,与剩下的的黑衣人们厮杀在一起。
云骑军属安都精兵,每一位云骑都是从普通骑兵中层层选拔而来,被选出来的骑兵还要经过三至五年的特训,特训内容更是广泛严苛,许多通过选拔的骑兵都很难在这个阶段坚持下来。
最终每年能真正留下来被授予云骑称号的,可以说是少之又少。
云家军的名字在中原六国里是瘟神般的存在,庙堂江湖都有称,一支云骑可抵三千禁军!
这就是为什么云狂澜手底虽只有七千轻骑,却仍有那么多人对他的身份眼热又忌惮的原因。
兵不在多,而在精。
这是云老将军最初训练云骑的初衷。
如今桑祁带来的云骑顶多不过百人,却已让对面的黑衣人们败下阵来。
黑衣人们在方才的一战中虽凭着敏捷多变的身手屡屡胜出,但奈何杨盈的队伍人数庞大,一番厮杀下来,他们早已有些疲累。
如今又来了增援,对方还是闻名赫赫的云家军,就算再怎么拼尽全力都改变不了要败的结局。
黑衣人被近数包抄,一举收网之势在即。
“抓活的!”桑祁高喝一声,众云骑开始缩小包围。
这时,黑衣人中闪出一人,此人身形略比周围其他人壮硕一些,他动作迅速,出刀速度极快,以至于周围的云骑都来不及反应,包围圈就已经被他冲出了一道豁口。
那人身形太快,在桑祁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来到了她的身侧。
其他黑衣人见准时机重新与云骑军缠斗在一起。
桑祁迅速朝身侧挥出一枪,却被那人很容易避开了。
此时,身后传来初月焦急的提醒∶“你小心,这个人应该是他们的头儿,他功夫很高,速度也很快!”
初月在最初的时候和他交过手,她身上的许多刀口都是伤在那人的刀下。
天色渐渐暗下来,东方的天际处,已淡淡露出几颗星子。
那人刀劲儿很猛,桑祁与他耗了一段时间,也只能做防守势。
桑祁 持柄再次挡下一击后,那人翻身向旁一撤,恶狠狠冷笑道∶“你这丫头功夫不错,我不想与你们为敌,识相些把你后面马车里的人交给我,不然,我们走不了,你们也休想活着离开!”
桑祁挽了个枪花负手立在土丘上,听了这话不怒反笑∶“好啊,我也不想与你们交手,但只要你乖乖告诉我你们的来历,此次暗杀又是受命于何人,我也愿意放你们一条生路!”
“你在开什么玩笑!”
“这样的玩笑不是你先开的么?”桑祁一声冷笑后重新舞了枪冲上前。
那人眼眸半抬,目中因激愤而涌出杀意来,提刀奋力迎上∶“你找死!”
桑祁也不和他继续废话,眼见底下的其他黑衣人被制的差不多了,她回身一个点地,长枪从手中滑出,在空中翻了几个漂亮的旋儿后,如探出沙海的飞蛟,重新在桑祁的手中翻升,盘虬。
银色的月光在此刻洒下,周身扬起的漫漫沙尘化作流萤星辉,如梦似幻,而桑祁就站在这幻景中,月光被她遮蔽,她洁白的轮廓发出淡淡银光,面色就隐在这光芒下,无人能窥。
内力迅速在枪尖凝聚,有什么已在蓄势待发。
“这是我自创的招式,如今我给它取名——探月。”话毕,桑祁手中的长枪仿佛就要击破云天,直上九霄。空中沙石激聚,有一枪卯足了所有气势当空劈来,势力之大,连山石都开始震颤。
黑衣人不想对方还有后手,自知实力已是悬殊,却也无败走之意。
于是双手握刀,用尽全部内力,几乎抱着玉石俱焚之势来迎那疾风迅雷的一枪。
电光火石之间,飞沙走石。
杨盈的马车不知何时已经折返,如今正停在不远处。此刻她刚刚为初月服下一粒更始丹,还没来得及彻底看清她伤势,就被突然漫天的狂沙迷了眼。
仓促间,她将初月拉进了马车里,让她先靠在车壁上休憩。自己则想要努力看清风沙过来时的地方。
白衣的桑祁如一条刚刚出海的银蛟,她手中的乌枪似晃在她周身的闪电,一招过后,风平而身止。
黄沙散去,桑祁原本高束的长发被对方击散,任凭其在未息的枪风下肆意凌乱。
枪尖上滴着血。
身后的那名黑衣领队捂着胸口处被击穿的窟窿,看向自己伤口的眼神中是不可思议的震惊。
他手上的刀不知何时已经断作了两截,身形微晃后便直挺挺向前方倒去,自此再无半点动静。
其余的黑衣人见此,知任务失败,整齐划一地收回武器后纷纷抹了自己脖子。
动作之快,来不及场上众人反应,便一个个气绝当场。
此战终以胜利告终。
桑祁想起身后受伤的初月,转身先去看人。
“还好,准备伤药及时,无性命之忧。”
桑祁叹出一口气。
这时她听到受伤的兵士后面,隐约有女人和孩子的哭泣声传来。
不等她想问,杨盈已先一步奔了过去。她只好跟上,可待看清眼前惨像时,桑祁和杨盈几乎都惊得说不出话。
血土朱沙里,除了士兵的尸体,还横七竖八地躺着一众妇孺百姓。
活着的大都是些半大的孩子,他们正伏在亲人的尸骨上拼命摇晃,哭的撕心裂肺。
杨盈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直接捅穿,她虚晃了俩下步子,差一点跌在地上。
哭泣的孩子中有一个瘦小的身影,是杨盈熟悉的丫子。杨盈脑中闪过不好的预感,在一步一酿地走近后,她的心被彻底击碎。
张嫂的后胸和背部扎满了敌人的暗器,早已没了呼吸,仔细看周围其他女子,发现她们大多数受伤的地方也在背部。
不难得出,在敌人来袭时,她们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先将孩子护在身下,而将自己暴露于危险中。
杨盈崩溃,桑祁也一时缓不过气。
她望着如此惨像,悲痛之余更多的是疑惑∶“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她们为何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