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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训日最后的那几天,所有的军训任务都完成的差不多了,各连队都在紧锣密鼓地排练最后的军训结业典礼,大部分压力也都给到了走队列的连队。
季瑾年每天都得踢正步,一踢就是四五十分钟,一百米长的一段塑胶跑道来来回回地踢。作为旗手她还得扛着连队的旗,对于她的胳膊可谓是双重折磨。
尤其是张真源还下了命令,要求连旗不能掉在地上,不管是碰掉的还是风吹掉的,只要掉地上就是她受罚。
季瑾年苦不堪言,熬着熬着也总算是熬到了军训的最后一天。
晚上破天荒地没有加训,庄晓梦召集大家到教学楼自习教室里上自习,顺便要宣布一个激动人心的消息。
姜文灿早早地吃完了晚饭,拉着季瑾年和斯星眠往自习教室跑,第一个赶到了教室。
庄晓梦推门进来的时候看见季瑾年她们三个还有些讶异,趁着还没来人,她主动和季瑾年聊起了天。
庄晓梦“问下你们哈,你们想做班委吗?”
季瑾年“我想当个副班长。”
庄晓梦“为什么是副班长不是班长?”
庄晓梦半个身子倚着讲台,看着季瑾年用吸管戳着奶茶杯底的芋圆。
季瑾年“就和我王者荣耀喜欢玩辅助是一个道理呀。”
季瑾年话音刚落,就有几个学生推门走了进来,庄晓梦也适时地止住了话头,装作无事地整理自己手里的文件。
进来的人是满欣铃和另外两个室友。
一进自习室,满欣铃就凑到季瑾年身边,拉着她聊天。
季瑾年正在和姜文灿讨论竞选班委的事情,话刚说了一半就被满欣铃给打断,她心里很不满,却也只能撑起微笑。
就差把“对你微笑纯属礼貌”八个字挂在脸上了。
偏偏满欣铃是个没眼力见的,教室里坐了得有班上将近一半的人了,她还在那儿大声嬉笑。
姜文灿同情季瑾年,奈何她和季瑾年中间隔着斯星眠,而且她也做不出和满欣铃那样打断别人说话的事情。
她撑着下巴盯着门口看,正想着什么时候才开始开班会呢,三个男生结伴着走进了教室。
看到走在中间的那个男生时,姜文灿瞬间坐直了身子。
少年穿着件灰色卫衣,披了件红色外套,许是因为今晚风大的缘故,卫衣的帽子还罩在他的脑袋上,进屋的时候他正在脱帽子。
视线相撞那一刻,汪浚熙也是一愣。
几乎是条件反射,他下意识地抓住了身边王浩的衣袖。
汪浚熙“浩。”
王浩偏头看向他,顺着他的视线,目光最后落在姜文灿身上。
——都不能说像了,简直是一模一样,说是同一个人都毫不夸张。
然而王浩的视线并没有在姜文灿身上停留过久,不出三秒遍转移到了旁边季瑾年的身上。
此时的季瑾年正在低头看手机,指尖灵巧地在屏幕上敲敲打打。身边的满欣铃还在纠缠季瑾年,眼睛时不时地往她的手机屏幕上瞟。后者对她不予理会,不动声色地将屏幕转到斯星眠的方向。
她没在看他。
王浩心里略有些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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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习的班会上,庄晓梦向大家公布了竞选班委的信息,班上自然有不少人想要竞选班委。
下了班会直接回宿舍,姜文灿却让季瑾年和斯星眠先回去,她想要在外面转一转。
季瑾年还要问为什么时,斯星眠很有眼力见地拉着她往宿舍走了。
姜文灿漫无目的地在外面闲逛了好几圈,从餐厅逛到后山快递站,再从后山快递站逛回餐厅,路上也就在超市里买了几包零食。
直到快要宵禁了,她才慢慢悠悠地往宿舍走,赶在宿管大妈锁大门之前进了楼。
到了屋子里时季瑾年斯星眠都已经睡下了,整个屋子里没有任何声音。她小心翼翼地把屋门关好落了锁,从柜子里拿出一听开学时在学校小卖部里买的鸡尾酒开了。
酒液倒入玻璃杯的瞬间,二氧化碳气泡一股脑儿地涌上去,又缓缓消散在空气之中。
食指从杯壁上缓缓滑过,随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名字,酒杯里的透明液体一点一点向上浮着气泡,散发着诱人的清香,空气被姜文灿的食指划破又缝合,看不出一点曾经有人在这儿刻下念想的痕迹。
姜文灿也看不出来。
两年了。
思念一个人有千百种可能,滋味也未必好过长夜孤枕。
多少个夜晚,都是她偷偷地起床,握着偷偷藏在床头柜里装着酒的易拉罐坐在床上睁眼到天亮,数着窗外的灯光一个个关掉再一个个亮起来,旁边的电脑上不断跳动着数字,无聊了还会在四点钟的时候给斯星眠打个电话。
那会儿斯星眠也和现在一样,没什么脾气,更没有什么起床气,晚上睡觉手机也不开静音,听见电话铃声后就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接下姜文灿的电话。
然后听着电话那边黏黏糊糊的声音,姜文灿老师突然想着要矫情一把,告诉年轻人早起学习的重要性。
结果被斯星眠天生自带的毒舌搞得哑口无言。
心灵鸡汤熬了一大锅没人喝,灌酒里,她自己咕咚咕咚喝个干净。
挂了电话,又是自己一个人,拨开云雾也见不到光明。
偏偏今天晚上又是一个干打雷不下雨的天气,全是夏末的闷气,闷的人喘不过气。
放下酒杯爬上床,坐在床铺上时,姜文灿突然想起来,那年那天的凌晨,也是这么个鬼天气。
剩下的回忆太过于残忍,全部被她自动清除,屏蔽在那这三个字之外,不露一点痕迹的遮盖起来,留在了独属于十六岁的姜文灿的岁月当中。
有些话,不能说。
有些回忆,该清除就不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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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回到宿舍后汪浚熙就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旁人看来他是在认真准备过两天的班委竞选,实际上只有王浩一个人知道是因为什么。
姜文灿的脸付现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过往跟刀片一样一下一下割着他的脑子,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吓的汪浚熙赶紧喝了两口王浩端过来的水往下压。
“浩,我想和她做朋友。”汪浚熙悄悄地和王浩说。
他的话在王浩的情理之中,却在他的意料之外:“你要接近她?你疯了吗?”
触及汪浚熙此刻空洞的双眼,王浩却说不出话来。
他感觉自己看到了两年前的汪浚熙。
“这方面,我也不懂啊。”
王浩听见自己的声音,满是苦涩的沙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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