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神行晚宴间（五）

“那你的意思是你承认他会做下蛮横的暴行。”尤金尼亚说。

“任何人都可能犯下暴行，单独针对他并不公平。”应怜己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你会亲近贤者的孩子还是罪犯的孩子？用东国的话便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尤金尼亚说。“是的，人与人之间相处是存在信用与信任关系的。你的族群、你的家庭展现给世人什么印象，那么世人自然便会带着这般的印象去看你。这之间存在着概率，生于良善之家的孩子会遵纪守法的概率远比被恶人生下的孩子高，这无可辩驳。耳濡目染的环境会影响个人。”

“所以歧视也由此而生，”应怜己也打断尤金尼亚的话，“你们肆意地以固有印象将他人去框限，将完整复杂的人抽象成片面的概念，并以此随意地加以尊爱与仇恨。而当他们试图改变自我时，你们又化身为枷锁，将他们框限于原地。以自我保护之名固步自封同时打压他人便是你们所行之事。”

她太了解尤金尼亚这套言辞了，用现代的话就是在讲社会刻板印象存在的益处。她在互联网冲浪时就跟持有这类观念的人辩过很多回了。

‘跟我辩论这个，你算是踢到铁板了。’应怜己心中恨恨地想到。

尤金尼亚一时间被呛住了，他哑口无言的每一秒都会影响众人众神对他的支持，但常在善辨的研学之城与贤者思辩的他还是找到了自己的新论点。“不要泛化概念。请你给我一个肯定的答复，人是否能依据经验去自我保护？一个印象的存在自有它的道理。就像走一条山路时，四人有三人遇见猛虎，那这三人说此山路有猛虎让人避险便是错了吗？人类身心有限，我们无法亲自走过每一条山路，因而我们听从他人的告诫避开危险的道路而行。避开老虎的利齿、女人的情爱、北境的冰刀。”

“那是你的事。”应怜己说，“你想用你从他人那收获的任何印象去给他人贴标签来自我保护都是你的事，明白吗？你告诉我，你是否承认你只是用一个片面的印象去全盘的否定一个人就行。一位厨师端上一碗加葱花的鸡蛋臊子面，不爱吃葱花的顾客当然可以连一口面不吃，只是看到葱花就决意从此再不来这餐馆吃饭。但一口面都没吃过的他能因此全方位地否定这碗面，去抨击与否定那位厨师做任何菜式的厨艺优劣，去因此肆意评说这位厨师的人格与家庭，去让所有加葱花的餐馆倒闭吗？你所做的便是这般不合情理的事，而这一切的起因只是因为你不爱吃葱花。”

应怜己换了一口气接着辩，“三人成虎，众口铄金，你所做的事从不像你宣称般无害。你的眼睛都被葱花塞满了，你看不见鸡蛋，看不见臊子，更看不见厨师这个人。你凭借自己狭隘的好恶做事，用我们东国的话说便是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一言一行丝毫不见研学之城自夸的理性思辨之风，却还要扯一面城邦安稳的旗帜做遮掩，实在是小人行径。”

“你...”尤金尼亚用手指着应怜己，辩论归辩论，怎么还人身攻击了。但这其实真不是应怜己针对他，纯粹是因为她是个经历过互联网早期网络混战、村口跟老头老太骂街双打能骂赢，跟开盒打她电话的人互骂三十分钟直到把对面骂到气血攻心进医院的女工罢了。她辩论的技能树上别的先不说，起码人身攻击的技能等级是拉满了，这一不小心就带了一个小小的溅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