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2

那丫头见状也不害怕，嘴上也不留情，甚至抬腿踢了几下，“欸，你别以为装死我们就能放过你啊，快点起来，你这是打算讹上我们了是不是？”

荀太太不禁眉头皱起，忙伸手喝止住她的行为，“行了，别太过分了，将人扶起来送到医馆里去罢！叫大夫好生瞧瞧。”

那丫头被这样说，心里难免不服气，指着地上那壮汉道，“太太，他明显是碰瓷儿的，你怎么还要给他送到医馆去？若真去了，那这费用还不得由咱们出啊！”

荀太太捻着帕子咳嗽了几声，“你没嗅到一股刺鼻的气味儿么？那是鸦片，是罂粟的气味儿，这分明就是个瘾君子，身子弱得就似要被白蚁蛀空了一般，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没了，还不快送他去医馆，到时候要真出个好歹，咱们就警察局过夜吧！”那丫头听如此说，只得赶紧扶人送到医馆里去。

上了人力车，我侧首发问道，“荀太太，我到华亭也有几日，但倒是不曾四处瞧瞧，如今城中还有很多鸦片馆吗？”

她扶着扶手偏头看向我，鬓发也被风吹得有些凌乱，“虽说现下政府管控得严了些，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总有些不怕死的人暗度陈仓，那些鸦片馆大多藏匿在人多眼杂的地方，明面上作着体面的生意，但私底下却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便是有心整顿清肃，也防不住他们狡兔三窟，另外有的人交际圈子又乱得很，背后指不定有哪个大家族支持着呢，一时便难以彻底清除干净，如此只能放任自流。”

“那这确实是挺棘手的，不过集思广益总能想出些办法来。”我思索片刻回答道，“常言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若放出布告以写匿名检举信的方式来解决这件问题，既可以避免有人打击报复，又能尽快解决问题，这样一举两得的事应该会有很多人提供线索吧！”

“这样闹得人尽皆知的，不是反倒叫他们有了提防么？”荀太太耳垂上佩戴的金镶珠石耳坠在晚风吹动下摇曳晃动，散发出耀眼夺目的光芒，她忽然反应过来些什么，说道，“引蛇出洞？”

我点点头，“眼见政府有所行动，他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吧！只要他们采取相应的应对措施，就必定会露出行藏，而高门大户最注重脸面体统，但凡他们是聪明人，就应该知道弃卒保车，总不能叫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不然一旦闹得满城风雨，不仅他们的社会地位会受到影响，便是名下的产业会因此受到损伤而停滞不前甚至一落千丈，到时多派些人手盯着就是了。”

她以手支颐，眼里漾着夭桃般的浅粉笑意，绚丽明烂得如云蒸霞蔚，“这招属实高明，明儿我就到警察局去，不如你同我一块儿去吧！”

我的眼睛被风吹得有些生疼，拈着帕子拭了拭，“警察局这样的地方我怕是去了也会紧张，所以还是不去了。”她听我如此说，便不再勉强，道了辞就各自散了。

回了住处，延清正坐在沙发上读报，面前设着大理石方几，上头摆着粉彩花蝶撇口瓶，里头供着几簇冷淡相兼的似雪如霞的黄白色菊花。

旁边穿着弹墨绫棉袄，外罩着青缎掐牙背心的丫鬟走过来，一副颌首低眉的模样，口吻温和又恬淡，“先生，太太，晚饭已经备好了，是不是可以用饭了？”

延清低低应了一声，抬腿往紫檀木雕卷云纹方桌那儿去，我跟在他后头，在湘妃竹黑漆描金菊蝶纹靠背椅上落了坐，待浣了手，我拿着巾帕擦拭起来。

旁边延清替我盛了碗淡菜虾子汤递到我跟前，和声细语道，“先喝碗汤暖暖胃吧！过几日荀先生打算请我们到纺织厂实地考察考察，你也跟着一块儿去罢！”

我端着定窑白釉碗吹了吹，诧然道，“我也去？延清，有你跟周秘书在那儿把关应当不会有什么差错，有我没我又有什么干系呢？”

延清拿着金嵌玉嵌乌木筷往银寿字火锅里夹取了一些藕放到碗里，“你知道的，我作为男人，是不懂这些针织刺绣的，有你跟我一块儿去，也好替我参谋参谋。”我想想觉得也是，便接口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