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舞（2）

英吉利笃定自己来过这个地方。

他修长的指尖不断摩挲着咖啡杯的柄耳，看窗外有时跑过叮当响的马车，熟悉又陌生的感觉相互冲击，恍恍惚惚让英吉利觉得不真实。雨大概是要停了，窸窸窣窣；咖啡厅内人不多，放着悠扬的交响乐，对面那个名叫法兰西的青年蓝色的眼底像小泉倒映着英吉利的倒影，这时英吉利才有时间好好观察这位精致的青年：他看起来才二十左右的岁数，棕色头发蓬松柔软，单手撑脸灵动的眼睛一直盯着英吉利，好似有许多话想说但又害怕太过于失礼；身着黄色的卫衣看起来宽松潇洒，只是肩头处被淋了雨颜色略深不和谐。不知为何，英吉利想到了布丁，空气中似乎也开始弥漫那种甜丝丝的味道。

“您应该是刚来到这里吧，我看您好像对这附近的建筑物感到新鲜。”法兰西主动打开话题，“或许您也是听到了风声，我们小镇前几天的艺术学院刚好落成。这可是附近规模最宏大的学院！它的本身就是个完美的艺术品，全国乃至全世界的艺术家都会来一睹芳华。而我就是那学院的学员！”青年一脸得意，眸底的水波粼粼闪着珠光：“我们还打算举办大型歌剧，一定会让所有人大饱眼福的！”听到“大型歌剧”，英吉利马上就活络起来，原本表情还平静如死水的它此刻终于泛起微澜：“每个人都可以看吗？你是舞蹈生？”法兰西见好不容易才引起眼前这位漂亮古板绅士的注意，咯咯笑了一阵才回答：“每个人都可以免费看，学院刚建成怎么都得先打出名声。”而后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只不过我是画画的。毕竟学院起初没什么人，你看我这种对舞蹈音乐一窍不通的都被叫着顶上，现在正在为去哪里找个老师发愁呢…不过请不要失望！一定会有办法的，我的同学们都在打听呢。您，有兴趣参观一下我们学院吗？”法兰西真诚的发出邀请，英吉利沉默了一下，最终答应了。

一起出了门，雨后的凉风忽的刮来。树叶沙沙，吟声长啸，冷意秉承风的主义在体内骨节中鸣笛，不自觉让英吉利拢了拢衣服。路上，法兰西一直为英吉利介绍有关于这个小镇的一切，可以看出他真的很喜欢这里：“我十七岁就离开家乡，靠打工维持生计，我想至少要找个艺术学院毕业，因为我想成为一个闻名的画家。这里的一切都很好，人们很温和善良，打工的老板不会为难人或拖欠工资，客人给的小费也挺可观。但我本来还想继续游走，不过现在这座学院建成了。简直不要太完美！”他兴奋的说着，激动时还会用手比划。英吉利默默听着，嘴角慢慢也被带起笑容。温馨的时间仿佛被无限的拉长，像连绵的丝带，久而缓的旋律，他们正漫步在音符上。

一路走来，英吉利看着总是有几分熟悉的景物，直到看见那学院旁的小湖，他心中终于有了几分猜测：他应该是回到了过去。法兰西口中的学院就是美丽卡的学院，虽然说这时学院的主人应该还不是美丽卡，只是他听美利坚说过那学院建成至少有百年以上的历史，而现在法兰西却说是前不久刚落成。多么像一场真实怪诞的梦！但他身边还有法兰西。青年感受到绅士的视线，回了一个灿烂的笑。

“怎么了么？”“……法兰西，我想去湖那边逛逛。”听罢，法兰西随即领着英吉利拐个弯，他们走到湖边坐下，。法兰西问：“英吉利先生，您应该是打算看完歌剧再走吧？像大多数旅客一样，您准备在这里待多久呢？”英吉利望着湖沉默，他因为跳了支舞忽然来到这里，他也不知什么时候会离开。“大概……三个月后吧。”英吉利含糊估摸。“三个月啊……”法兰西嘴里嘟囔，顺着英吉利目光方向看去，这才发现一艘小船正朝着这个方向过来。船上坐了两个人，英吉利不认识，但法兰西一下子皱起眉头———那是德意志和意大利。

及船靠岸，意大利首先跳下船跟英吉利打招呼，随后问法兰西：“这是你的朋友吗？”法兰西没应。德意志上岸后深深的看了英吉利一眼，然后再微笑点头致意。英吉利总感觉他们的气氛怪怪的，但也不好说什么，幸亏德意志马上带着意大利走了。“那个家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为什么他就是不知道呢……”法兰西自言自语着，眼神充满嫌恶，连整个人都变得恐怖锐利起来，不过转过身来那一瞬间，所有都消失不见，仿佛是英吉利的错觉：“走吧英吉利先生，逛了这么久您应该累了。我们是时候为您找个旅店以便今晚落脚。最近旅客太多了，去晚估计会没房间的。”法兰西还是笑容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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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里，英吉利似乎可以在任何地方遇到法兰西，他们聊诗书，聊未来，聊理想。英吉利偶尔会给法兰西念书：“艺术的秘密最好以秘密领悟，而美，如同智慧，只钟爱孤独的崇拜者。”“神父跟我说灵魂价值相当于这世上所有的金子，但商人又说它值不过半枚银币。”法兰西有时会给英吉利画肖像，他很认真，很陶醉，只不过最后都会撕的稀巴烂：“它们不像你，一点都不。”

学院那边还在为找不到好的舞蹈老师而焦头烂额，甚至连法兰西都开始为之上心。但英吉利并不打算插手，这种事于他太过于麻烦。他是坚定的利己主义者，况且他可能会随时离开，穿越这种不稳定的东西让他摸不着底，他无法承担没有完成授课的后果。只是，英吉利还是想站上舞台，哪怕没有观众。只要能把舞跳完整，他就心满意足了。

为了打听舞台的位置，英吉利想找法兰西，他准备晚上偷偷溜过去，找其他人不安心。意大利告诉了他法兰西家的位置，同时笑吟吟的说：“你们可真像情侣。”英吉利感受到意大利天真伪善面具下的意味不明，不像感慨，更像针对某人的讽刺。他抿了抿唇，快步离开了。

法兰西的住所是在一个照不见光的巷子里。英吉利艰难绕过各种脏乱的垃圾，突然窜过一只老鼠把英吉利吓一跳。好不容易才来到法兰西面前，英吉利抬手敲了敲门。起初里面没声音，但意大利信誓旦旦的表示这个时间段法兰西绝对在家。“法兰西？你在吗？”英吉利开口道，话音未落，门里的声音骤响，噼里啪啦的声音好像撞掉了许多东西，随后门吱呀一声被拉开。法兰西扶着门，看上去十分烦躁，声音低哑：“英吉利？你来干什么？”“我……”没等英吉利回答完，法兰西就把他拽进去抵在墙上，又开始自言自语：“你不该来这，会把你弄脏。”英吉利看见满地的酒瓶，看着法兰西的瞳孔有些涣散，挣扎道：“你醉了，法兰西。”

“我当然没有，我的甜心。”法兰西的嗓音里隐有笑意，眼睛那抹蓝色动人心魄。他缓缓凑近英吉利，如果忽略他死死控制住英吉利的手的话，这场景还可以更甜蜜。只是英吉利没想过逃跑，但是不安是汹涌的浪潮夹杂着许多复杂的情绪不断撞击他的心：“法兰西，你要吻我？”“闭嘴，让我。”然后他如同野兽般咬上英吉利的唇，双手松开英吉利的手腕，一只轻盈护住英吉利的腰，另一只按着英吉利的头让其和他接吻。如此迫切，如此激情，以至于英吉利一度感觉肺部几乎窒息。热和快感啃噬着他的理智，意识有些模糊的他还是能清晰感知到法兰西的舌头滑入他的嘴中。太疯狂。

或许他们都会后悔当时的冲动，但肆意澎湃的爱意终是决堤，成为不可忽视的大麻烦，一切的痛苦都会随之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