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澍在微信里字斟句酌地问道：“王老师，你有空吗？上周说的签合同的事怎么样呢？”
王老师很快回复：“你还没毕业，社会人格还没有完全独立，我们不能签劳动合同。”
文艺澍想想确实有道理，说：“咱们可以签订三方就业协议的，它是专门针对还没有毕业的学生。”
文艺澍盯着手机屏幕，没有收到回复，她忍不住给王老师打去电话。
“喂，王老师，那个……我发给你的消息看见了吗？”文艺澍小心翼翼地问道。
“小姑娘啊，你可能没听明白我说的话，你其实没有被选上。”
“什么？当初面试的时候，不是院长都答应给我这份工作了吗？”
“这我不知道，你还有其他问题吗？没有我就挂了。”
听到电话挂断的声音，文艺澍在惊讶的同时感到怒不可遏，她感觉受到了欺骗，王老师的行为太过分了，且不管是出于何种原因吧，他们都应该给她一个堂堂正正的交代。
文艺澍看了看时间，才下午四点，人事科应该还没下班，她急忙打了一个车，前往那家社区医院。
下车的时候，司机收了三十块钱，心疼死她了，这笔钱可以在学校吃两顿黄焖鸡，不过为了心中的正义，也就拼了。
文艺澍绕过在门口打盹的保安，一溜烟跑到人事科，礼貌地敲了敲门走进去，见到了王老师，他正刷着短视频。
文艺澍走到他面前，急切地问道：“王老师，医院之前不是说好的吗？等我毕业，我就来单位上班。”
“小姑娘，你别急，等你考了医师资格证或者研究生毕业了，也可以报我们单位呀。”王老师反扣下手机说。
“开始也没说有这些条件呀。”
“领导后来要求的嘛，我也没办法。”
“那之前的约定又算什么？我通过了三场面试，才得到这份工作，那些约定都是你们在开玩笑吗？”
“瞧你这话说的，小姑娘，咱们没有签正式的合同，只有一个口头约定，你别太较真儿。”
“做人难道不应该诚实守信？”
这话与现场的气氛格格不入，果然王老师听到以后，忽然怪笑道：“诚实守信，哈哈哈……小姑娘，明年还有春招，而且也有其他的工作单位在等着你嘛，干嘛非得吊在一棵树上？”
“不是我死心眼儿，你总得给我一个交代吧，不然我找你们院长讨个说法，我要当面问他，这个医院做事向来就这么儿戏吗？把我们当猴耍。”
“小姑娘，你就一个本科生，口气别这么大，你有本事考个研究生再说。刚才说的那些话就是交代了，你走吧，我还有其他的工作要忙。”
“我不服，我要去找院长。”文艺澍转身要离开。
王老师一手拉住她的胳膊，另一只手拿起桌上的手机拨打电话，他对着电话讲：“喂，上五楼来，人事科有闹事的人……”
文艺澍面对面地直扑上去，试图抢走手机，未果，她转身想去院长办公室，结果手臂被钳住，她动弹不得，只能嘶喊着“我不服”。
此刻，她头发凌乱，衣服上全是褶皱，摇头晃脑，双臂在无助地挣扎着，她被迫从一只乖顺的兔子变成一个疯子，这一点是确切无疑的，而这又是此起事件中最为残忍的一个画面。
很快两个保安围上来了，王老师松开手，对他们嚷着：“快，快把这个疯子赶出去！”
保安把她拽到电梯里，再从电梯拖到一楼大厅的玻璃门外面，她挥舞着双手，横冲直撞，竭尽全力想冲进去，疯叫一阵后，还是被保安赶了出来。
这时已经临近傍晚，来社区医院的病人很少，所以压根没几个人看到这场闹剧。
他们的手段过于卑鄙了，文艺澍浑身浸在一片彻骨的寒冷之中，她抽搐着鼻子，拖着背包疲惫地走到路边坐下，眼睛湿漉漉的，看什么都是迷蒙的一片，电话突然在这时候响了起来，是她母亲打来的。
“喂，妈。”文艺澍强忍着哭腔接通了电话。
“小澍，最近天气变凉了，多穿一点啊。”母亲在电话那头体贴地说道。
“嗯。”
“你在外面吗？我听到有车辆的声音。”
“嗯。今天休息，跟同学出来玩儿。”
“对了，生活费够吗？每天吃饱一点呀。”
“够的，妈。”
“实习怎么样呢？”
“带教的老师很好，教了很多东西。”
“嗯，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你跟同学好好玩儿吧。”
“好……妈，等一下！”
“怎么了，小澍？”
“如果我一直找不到工作……你会骂我吗？”
“不会的。”
“为什么？”
“即便找不到工作，你也是我的女儿啦……”
文艺澍挂掉电话，终于在路边放声大哭起来，有很多原因，因为一贯的软弱无能，因为技不如人，因为明知自己不是医院的对手，也要大喊一声“我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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