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让肖亦骁自己回了医院去陪护孟宴臣。
因为咖啡实在太苦了,所以叶子现在清醒的要命,仿佛再也睡不着了一样。
远处的天边已经泛出了鱼肚白,她慢慢的走在和孟宴臣曾经一起走过的江边,几只喜鹊在枝头偶尔鸣叫两声。深秋的燕城有些凉意,跟上海比还是干燥了很多,她忽然有些口渴。
街上开始零零散散的出现几个人,叶子觉得自己现在应该是肉眼可见的疲惫。路灯啪的灭了,她回头看了一眼,仿佛看见自己仰着头问他:“你觉得我需要整容吗。”
那时孟宴臣楞楞地看着她,好像是被她忽然凑近的举动惊到了,叶子看着他慌乱的移开视线,转身,强装淡定的说,不知道。
她回上海了,临走前叮嘱肖亦骁,别告诉他我来过。
“我们不太可能了。”叶子喝下最后一口咖啡,面对着肖亦骁的发言,内心有些许触动,但也没有过多的表漏出来。“我们都应该学会放下。”
叶子知道,纵使孟宴臣是真的想让她知难而退,但那些看起来就编排好的话,叶子不相信他是即兴发挥。
可他们相识的前提,是因为另一个人。他们的分别也足够让人难堪。
“我们的故事够深刻就好,无需最圆满。”
夕阳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男人的脸上,轻轻的叫醒了他。
房间里安静的只有他一个人,全然没有谁来过的痕迹,连空气都是清冷孤寂的。
孟宴臣打开窗户,感受着身上的凉意,肖亦骁推门而入。
他立刻把窗关上,将带来的饭菜一点点摆好,嘴里不断唠叨着孟宴臣不爱惜身体。
“她来了吗。”
孟宴臣突然出声。
“谁?”
看着肖亦骁一脸不知所云的样子,孟宴臣有些失望的摇摇头,“没事。”
“害,你放心吧,我不会打你小报告的,我都蛮好了,说你在公司加班,叫你妈放心。”
孟宴臣点点头,心里沉甸甸的,他有些失望。
她以为叶子安排工作的时候是想要来找他的,可没想到叶子只是单纯的安排工作。
换做之前叶子一定会来找他的,说不定现在在他面前喋喋不休的应该不是肖亦骁。
感受到孟宴臣嫌弃的眼神,肖亦骁讪讪地笑,因为心虚没有再跟孟宴臣耍滑头,他觉得有点对不起孟宴臣。
他想告诉孟宴臣的,但是今天去找付闻樱的时候,付闻樱已经给孟宴臣物色好了相亲对象。
肖亦骁知道那个女孩,是个好姑娘,他们圈子里少有的那种温文尔雅不谙世事的深闺小姐,是付闻樱喜欢的类型,也是省心的妻子。
或许叶子说的对,孟宴臣应该放下。
纵使叶子再事业有成,跟这些祖上积了德的世家相比,还是不够看的。
孟宴臣是全国百强金融集团的总裁,而叶子只是一家因为赶上时代脚步而崛起的,设计公司的总负责人。
孟宴臣不同意。
他拒绝了付闻樱的相亲安排,用坚决的态度放了人鸽子,但出于歉意,孟宴臣让秘书陪护女孩,承担了她的一切消费。
“谢谢孟总好意。”女孩如传言中一般的善解人意,并没有因此恼怒和生气,只是接受了孟宴臣的补偿。“也算是让孟总的心里畅快些。”
孟宴臣接到付闻樱的电话时,心里是说不出来的烦躁。
“妈,我回来了。”
付闻樱的脸色很难看,她沉着脸不去看孟宴臣。
“宴臣,你是又要反抗妈妈了吗。”
付闻樱对于孟宴臣之前的所做所谓感到失望,她一手培养出来的好儿子,为了一个养女跟她出言不逊,甚至还妄想着让她去承认自己的罪责。
“妈妈是为了你好,你怎么就不理解妈妈呢。”
孟宴臣无法再强烈的忤逆母亲,他之前的尝试就像是一粒粟投身进沧海,惊不起来一丝波澜。
人生三十年,孟宴臣一直活在母亲的阴影下,他秉承着那份孝心,被付闻樱吃的死死的。
他或许已经被完全驯化,下意识的服从付闻樱的安排,有时不满的反抗,也会被付闻樱从牢笼里拎出来,好好地再次规训。
“你是因为上海的那个女人吧,我记得之前她好像和你还有些交集。”
孟宴臣看着正在喝着茶水悠然自得的女人,她再一次找到了自己的软肋。
“妈,您这是什么意思。”
付闻樱冷笑一声,就着孟宴臣的话说下去:“我什么意思,宴臣,你们之间还是有差距的。”
“如果你不听妈妈的话,跟她断干净,你不要逼着妈妈再做一次恶人。”
孟宴臣站在付闻樱面前,像是被禁锢了一般。
说不出话,什么都做不了,他知道妈妈的手段,也知道母亲在当年没有直接对叶子做什么实在是出于善心大发。
时间仿佛是凝固了一般,只能听到老式时钟滴滴答答的声音。
在诺大的,寂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空灵。
叶子回到上海后全然的投入到工作之中。
那个男孩给他打过来电话,说母亲醒了,并对她不断的感谢。
“叶总,谢谢你,如果没遇到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对于叶子来说确实算得上是一个好消息,她看不得那种家人在病床上,而自己却因为没有能力而眼睁睁的在放弃治疗的同意书上签字。
实在是太痛苦了。
她让少年找一份好点的工作,有什么需要再找她。
她想对男孩说,你不用感谢我,你应该感谢你那张脸。
但是她打住了,这种话她不应该再对着别人说。
夜色浓稠,绚烂的灯火让天光大亮。她站在黑暗里,没有开灯,感受着风从衣服下摆钻进去。
天冷了,她想。刘海儿也该修剪了,不然她怎么看不清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