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章（五）三军齐聚天门关，众人设计斩狼主

狼主率领的中军和漠北部兵马准时到达了合县，并与先前两支入关的北磐军汇合，莫古拉任先锋，誓要踏平合县，入主中原。宁远舟、如意、钱昭、知若返回合县时，大战已经打响，四人上到城楼上，看到守城只剩下孙朗、元禄、初月和杨盈。孙朗说李同光、初月带了八千人马于昨日已经赶到，就连邓恢也率领两千朱衣众驰援。今晨，北磐大军正式攻城，李同光、十三、阿苏勒和邓恢此刻正在迎战。问及战况如何，孙朗和元禄的脸色并不好，虽说我方有一万众，但如阿苏勒此前预料得那般，与北磐的实力相差还是太大，这几天仅是勉强支持，战况很是惨烈。谈话间，北磐军推上了火石车，阵前声声炸响，激起漫天尘土。看着十三他们还在阵中，四人心里十分焦急，便带着在梧都和沿途集合的六百六道堂众出城救众人突围，初月不放心十三，便也率一队沙西部人马跟了过来。

在阵中被包围的十三、邓恢看到来救援的宁远舟、如意顿时看到希望，其他人也迅速向城门方向突围。出城的人看到几人被分散在战场各处，便各自分开救援，宁远舟和初月去救十三，如意去救邓恢和李同光，钱昭和知若去救阿苏勒和丁辉。北磐看阵中的梧军要冲出包围圈，莫古拉不想到手的功劳飞了，下令加大了火石的投掷，整个前阵几乎化为焦土。此时已是寒冬，飘着鹅毛大雪，白色的雪、黑色的土、红色的血交织在一起，整个合县战场无比壮烈。北磐军就像是洪水一样，一潮接着一潮，怎么都杀不完，梧军这边已经到了近身肉搏的程度，宁远舟等人带来的一千多人也深陷其中。

就在战场上的众人快支撑不住之际，合县城墙下投下几批雷火弹，为众人暂时打通了一条回城之路。众人抓住机会，拼力摆脱纠缠的北磐士兵，飞身上马火速朝城门奔去。就在进城门的一刻，数颗火石被投掷到了城门口，没带得及躲避的众人被热浪轰倒在地。守城的孙朗他们迅速下来接应，扶起废墟中的众人，看看周围的同伴，所幸大家只是受了些伤，都还活着。

“十三呢？”宁远舟环顾了一下突围出的同伴，突然发现，没有看到十三和初月的身影，刚才赶去救十三时，他无马可骑，与初月同乘，一马两人比自己的速度慢些。他着急地往城门口望去，一片灰尘和火光，什么都看不到……

“十三！”宁远舟含泪，朝城门奔去，如意和元禄追上去架住了他。

“远舟！你冷静点！十三他……”如意落泪哽咽，但还是要劝住宁远舟。此时出城，只有死路一条。众人也深知，刚才的炮火下，如果十三还在战场，多半已经殉国了，都难过地啜泣着。

就在众人哭声一片时，城门处传出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有没有人救我啊？我于十三又不是神通广大的宁远舟，英俊的公子也是需要人救的！”烽烟火光中，两个相互搀扶的身影出现了。

“十三哥！”“十三！”“老于！”众人惊喜过望，赶紧上前，是十三和初月，他们身上是一些零散的伤口，但眼睛被炸开的火石灰迷住，睁不开眼。

“神医美人儿，我于十三和初月将来还能不能看到，就得看你了~”于十三不改日常那副腔调。

“呵……”知若破涕为笑，抹抹眼泪，“放心，交给我，只是被灰迷住了而已，用清油擦拭就行，没关系……”外面的声音停止了，北磐军这一轮的攻击已经结束，宁远舟下令关紧城门，带众人回城疗伤。

这一仗以安梧守军惨败结束，城中伤兵无数，缺医少药，就连杨盈也亲自上阵照顾伤兵。好在城内军民上下齐心，留守城中不愿弃城而逃的百姓都自发组织起来照顾伤员，巩固城防，以及为守城军提供后勤。刚才撤下战场的六道堂众人都伤得不轻，这会儿在县衙医治。知若给十三和初月清理着眼部的火石灰，钱昭给阿苏勒和其他包扎。

“刚才，谢谢你。”阿苏勒对钱昭说。战场上时钱昭用昆吾救下了被七八支长矛压制得不能起身的阿苏勒，还砍退了一个企图偷袭他的士兵。

“嗯。”钱昭看着他点点头，伸出手抱住了阿苏勒伸过来的掌。

“她，我就是从她口中得知邓惜这个名字的。”知若回头，看到如意领着邓恢来到自己身边，便起身站住，面向他们。

“姑娘，是如何得知邓惜这个名字的？邓惜是在下的大哥，姑娘的年龄，应该不是大哥的故人？”邓恢作了一个揖，问。

“邓叔叔是您的大哥？”知若之前在安都听到邓恢这个名字时，还一直猜测他们之间的关系。

“正是。当年与北磐一战，邓惜大哥死于北磐人之手，姑娘如何认识他的？”

“阿苏勒，快来！”知若拉过阿苏勒，两人跪在地上，给邓恢磕了一个头。

“二位这是做什么？”邓恢不明所以，赶紧拉起知若和阿苏勒。

“我叫宣知若，是前朝太傅萧毅和北磐祭司之女，这位是阿苏勒，北磐先太子嫡子。邓叔叔想来是被牧民所救，在战场死里逃生，后来又遇到送公主和亲的我阿爹。对于邓叔叔的故事，我了解不多，我只知道，我出生时，邓叔叔与我阿爹就已经是好友。为了不引起他人关注，他在北磐时一直是以我阿爹侍卫的身份示人。十八年前也其兵变，是邓叔叔冒死连夜把我二人带出王廷。只是邓叔叔他……为了保护我二人，中了追兵的箭，牺牲在大漠了……邓叔叔舍命相护之恩我们无以为报，邓大人既是邓叔叔的胞弟，理应受我们一拜。”说着，两人又要给邓恢再行一个大礼。

邓恢有些不敢相信，赶忙拉住两人。知若反应过来，忙抽出自己的织羽，双手奉到邓恢面前，“我阿爹是文官，不会武艺，我的剑术都是邓叔叔教的，这把织羽也是他临死前交给我的。”

邓恢的手颤抖地摸着织羽，终于相信，“是他的……是他的……”当年一直没有长兄的下落，只道是已经在战场殉国，尸骨无存了，没想到长兄还有如此际遇，“好……长兄既然把织羽给你，说明，他与你阿爹已经是生死之交，也把你看成是他的孩子。好，北磐这个仇，我们一定会报！”

“此仇必报！”阿苏勒也大喊一声，这一声激起了原本萎靡的士气，众人和听到的士兵均高呼“此仇必报！”

鼓舞士气是一回事，北磐人送来的战书是另一回事。刚才一只飞箭射到了合县城门的柱子上，孙朗取了过来给宁远舟。宁远舟看完，面色十分凝重，召集众人到了作战图前。

“北磐人说，他们已经集合兵众四万，从西域手里购买火石无数，如果我们明天日落前不开城投降，他们就会不惜一切代价，全力攻城，届时无论老幼兵孺，全部斩杀殆尽。倘若我们开城投降，他们答应不屠城，免城中百姓一死。”宁远舟告知了北磐人战书上的内容。

“我这就带人前去，跟他们拼了！”本来作为主帅吃了败仗，李同光心里就十分窝火，此刻听到北磐人的挑衅，更是压不住少年意气，拎着剑要去再跟北磐人厮杀。

“鹫儿！冷静！”只有如意才能让他恢复冷静。

“我们伤亡太大，现下城中有战斗力的兵众已经只剩下六七千人……雷火弹也所剩不多了……”元禄垂头丧气。

“漠南军还有一千余人。”阿苏勒说。

“陛下那边的兵马已经出发了，到哪里了？”宁远舟知道此时城内的兵力严重不足，如果与北磐四万大军正面对抗，不出几个时辰就会城破人亡。

“分堂来信，陛下的兵马在路上遭遇褚国的滋扰，耽搁了两日，预计要后天才能到达合县。”钱昭说，最后一点希望也被掐灭了。

“难道真的要开门投降么？开城死得是我们，至少保得住百姓。”丁辉问。

“也其是嗜血成性的禽兽，出尔反尔的小人，即便我们开城受死，他也多半不会践行承诺，依然会放纵部下屠城的。不可投降！”阿苏勒说。

“还有一计，我潜入北磐军营去刺杀他。”如意，这个天下第一刺客开口。

“不可！你刺杀后如何脱身，那是四万大军的狼主中军！”宁远舟自是不同意这个方案。

“用我脱身。”知若出言。钱昭听到知若说的话惊愕，赶忙拉住她，知若安慰地冲他笑笑，挣开了他拉自己的手，走到大家面前。“先派信使前去见也其，就说我们接受狼主的条件，献上城图开门投降，且愿以祭司神女宣知若为礼，以表诚意，条件是要换其他人平安。”这个阴险贪婪的卑鄙小人，自己一定要借这次机会亲手报仇。

“再加上我。”阿苏勒看着知若，说，“再加上先太子嫡子阿苏勒，让他们更相信些。送也其去地狱的路上，可不能没有小爷我的刀！”

“此计太过于冒险！”宁远舟还是不同意。

“但我们已经没有其他的办法了，远舟。”如意说，“开城是一死，不开城我们也无法抵挡北磐人下一波的攻城。这一招虽险，但有一线希望。”

“如意说的对，”知若补充，努力说服眼前这帮男人，“况且，漠北部的首领里，大多受过我阿爹阿娘的恩惠，或者忠于老狼主，他们听命于也其，一半是胁迫一半是利益，未必都是真心效忠于他。如果我和阿苏勒现身，能够劝服他们中一部分人，分离也其的军心，也能让合县撑到大军到来。”

的确，这一着棋险，但其余地方已无子可落，宁远舟、钱昭等人只得答应如意和知若的计划。众人继续商榷，最终决定抓住莫古拉好色的特点，用大梧礼城公主的名义表示明晚要投靠莫古拉，以祭司神女和先太子嫡子为礼，让莫古拉务必要拖住也其在礼城公主明晚入营前不能对合县进攻，再让人放消息给狼主也其，离间这各有异心的父子二人，瓦解北磐的军心。基本计划谈妥，合县这边立即派了一个朱衣众作为使者出城前去送密信给右贤王莫古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