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平安喜乐

沈耀吞下了对抗抑郁的药片，随后启动了电脑，顺利登录到微信界面，这时，赵晴晴的视频通话请求如约而至，他迅速接通。

屏幕那头，赵晴晴所处的环境喧闹非凡，夹杂着鼎沸人声与绚烂烟花的爆炸声浪。

“嗨喽啊沈耀，新年快乐。”赵晴晴对着手机招手。

“新年快乐。”沈耀勉强扯出一抹笑。

赵晴晴把摄像头对着空中犹如璀璨繁星的烟花：“这么好看的烟花，你可不能错过。”

“今年，明年，年年，你都要像这个烟花，璀璨，耀眼，你是天上的繁星，注定不平凡。”

即使沈耀隐藏的再好，她仍然发现了他那如同被点燃的蜡烛般微微泛红的眼眶。

“烟花短暂，繁星也有平凡。”沈耀盯着烟花，喃喃道。

“沈耀，你要平安喜乐。”

沈耀死寂的眼眸多了一份动容。

平安喜乐，四个字，仿佛没人和他说过。

耳边只有嘲讽，无情的打压，稍微有点退步，就会看到恨铁不成钢的面庞。

无人在意他的内心想法，无人关注他退步是否身体不舒服，是否遇到了什么事，他们，只会认为一向让他们有面的儿子，瞬间遭到打脸。

生日祝福，是对父亲的明嘲暗讽，新年祝福，是对未来的要求。

他令他们失望，他们还有个B方案。

哪怕，他没有让他们失望，他们还是有个备选。

沈耀突然不再厌恶他的弟弟，之前他一直认为是突然出现的弟弟夺走了父母对他的关爱，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意识到事实并非完全如此，他们的关注点并不是在弟弟身上，而是在弟弟作为备选角色的地位上。

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里，没有一个孩子会幸免。

若有一天，自己不在了，弟弟就是第二个自己。

两位静静的陪着对方，凝视着窗外璀璨的烟花，赵晴晴轻轻地敲击了一下手机屏幕。

“沈耀，出来跨年吧。”赵晴晴怕他不同意，又道：“我给老陶老葛发消息，咱们老地方，不见不散。”

沈耀点点头，答应下来，挂断了电话。接着，他打开了灯光，去衣帽间把家居服换下来，换上了更为得体的衣物。

在这边，赵晴晴向葛星辰和陶涛发出了消息，他们毫不犹豫地全都答应了下来。

“爸妈，我出去一趟，和沈耀他们一起出去玩。”赵晴晴取下自己的白色棉袄，穿上，不忘和爸妈说声。

听说是沈耀，赵母放心的答应了，赵父则是一脸凝重的表情，手中的瓜子磕不下去了。

“这么晚出去玩小心点，带钥匙了吗？”赵母叮嘱道。

“带了。”

赵晴晴站在全身镜前简单收拾了自己一番，左看看右看看，没有什么不妥，这才去穿鞋。

“爸妈，我走了昂。”赵晴晴提着小袋子，空着的手拉开门，跟坐在沙发上的父母再见。

赵母送她到门口，贴心关上门。

赵父看着她一系列的动作，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有种女大不中留的感觉。

“怎么有种送女儿出嫁了的感觉？”赵父感叹道。

赵母回到沙发上，拿起一个沙糖桔，边剥开皮边直戳赵父的心：“别说，再过几年，咱们家就真的要嫁女儿了，等她嫁人，咱们就要抱外孙了，你啊，就坐好准备吧。”

赵父一向对赵晴晴疼爱，他不敢想要是赵晴晴嫁人了，他得心碎成什么样，哭成什么样。

“她嫁人，嫁给谁啊？这才多大，不着急。”赵父把瓜子丢进碟子里。

“我看沈耀那孩子就不错，优秀，谦逊有礼，和咱们家门当户对，瞧着咱女儿对他有心思，我是相中了这个女婿了。”

赵母对沈耀赞不绝口，这边赵父不乐意了，听不下去了，拿过遥控器，趁赵母不注意，换掉她喜欢看的台。

陶涛轻手轻脚地走下楼梯，客厅里寂静无声，漆黑一片，陶母的背影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孤独，她独自坐在沙发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她从准备完饭菜，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动作差不多一个小时了，她在等陶父。

餐桌上的饭菜都凉透了，陶父没回家，只给陶涛打了个电话，和他说了声新年快乐，发了个丰厚的新年红包。

他在和陶母对抗，只要陶母一天不答应离婚，他就一天不回家，不见面。

陶涛轻轻地揉搓着他的衣角，犹豫了许久，最终鼓起勇气走上前去。

“妈，赵晴晴他们找我，我出去一趟。”陶涛小心翼翼靠近。

“你爸不回来，你也要走，走吧，都走吧，你们都有自己的圈子，朋友，生活，就我，什么都没有。”陶母站起身，行尸走肉般上了楼。

陶涛知道母亲不会出啥事，但他还是放心不下，手放在门把手上半晌没动，掏出手机，在四人群发了条消息。

沈耀在黑暗中迅速地走下楼梯，穿鞋出门，一气呵成，他的父母已经带着弟弟外出放烟花了，因此他无需担心需要应对父母。

葛星辰早早就到了，沈耀和赵晴晴同时到达地方，汇合后，赵晴晴把袋子里的仙女棒给他们分发。

“一人一个，自己保管，弄丢了一概不负责。”赵晴晴特地看了眼葛星辰。

葛星辰注意到她的目光：“你这，我是那种粗心大意的人吗？”

“你难道不是吗？”赵晴晴反问道。

“得得得，我是。”

“老陶他家里有点事，就我们三个人，这边有点冷清，咱们去广场那吧，那儿人多热闹。”

广场上焕然一新，灯火璀璨、彩旗飘飘，充满了浓厚的喜庆气氛，大红灯笼高高地悬挂在空中，五彩斑斓的彩旗在风中欢快地摇曳生姿。

人群熙熙攘攘，络绎不绝，欢笑声此起彼伏，小朋友们穿梭在人群中，手握糖葫芦、棉花糖，嬉笑玩耍，脸上绽放着满满的幸福笑容。

广场中央，一场场精彩的表演正在进行。歌声、舞蹈、杂技、小品等节目轮番上演，观众们时而欢呼，时而鼓掌，时而大笑，现场气氛热烈，喜庆气氛。

商贩们叫卖声此起彼伏，各种美食的香气扑鼻而来。烤串、煎饼、臭豆腐、糖葫芦等小吃让人垂涎欲滴，人们一边品尝着美食，一边感受着过年的喜庆氛围。

赵晴晴兴致勃勃，见什么都感兴趣，才一会，手里塞得满满当当的，糖油粑粑，臭豆腐，糖葫芦，烤串……

“我说，老赵，你没吃晚饭吗？这么多，你吃的完吗？”葛星辰被她的胃口震惊到了。

“塞塞总能吃完的。”赵晴晴咬下一口牛肉串。

“小心你过完年，又长胖了，到时你可别有囔囔着要减肥，我们可不搭理你了。”

“切，才不会，我坚持锻炼的好吧。”

“过年，让她吃吧。”沈耀递给她一张纸。

“老沈，你就惯着她。”

沈耀接过她吃完的签子，动作流畅且毫不突兀，就像做过千百次一样娴熟，然后将签子放入垃圾桶内。

“呐，这个好好吃。”赵晴晴又从袋子里拿出新的烤串，伸到沈耀嘴边。

她看到新春小摊，一个个小巧玲珑的挂件，公仔，心动不已，又蠢蠢欲动，实在是拿不了了，她看向跟在自己身后手里只拿着一杯饮料的两人。

沈耀一看她这个眼神，就知道她要干嘛，自觉伸出手接过满满当当的小吃。

赵晴晴拉着沈耀，指着摊上色彩鲜艳，活波可爱的舞狮公仔：“你看这个公仔好可爱。”

“这个娃娃和你有点像诶。”沈耀拿起手边最近的一个娃娃，和赵晴晴对比。

“给你戴个发箍。”赵晴晴拿起个可爱毛绒熊猫发箍，给沈耀戴上：“你戴上真的超级可爱。”

沈耀不由自主地被她的笑容所感染，他原本阴郁的心情顿时消散了许多。

葛星辰望着他们，看了看左右，要是陶涛在就好了，他感觉自己像个特大号特亮的电灯泡，又亮又多余。

他就不该答应出来。

赵晴晴没忘记还有个葛星辰，她选了个青蛙的发箍，递给葛星辰，三人在商家提供的背景墙拍了张照片。

“拍的还不错。”赵晴晴从商家那买了照片，欣赏着：“要是老陶在就好了，咱们四个人齐活了。”

一路上，沈耀充当着摄影师的角色，给赵晴晴照了不少照片，葛星辰跟在他们身后，帮他们拿着东西，时不时还得配合一下。

陶涛坐在门口的石墩上，柔和的月光洒满一地，朦胧的光辉使得月光拉长了他修长的身影，他专注地看着手机上四个人的微信群组里不断涌现出的照片。

他收起手机，走进家里，登上楼梯，站在母亲房门外犹豫，抬手敲响了母亲的房门。

“妈，我打算煮面，你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要不要吃点？”

陶涛并未收到任何回应，他以为母亲不会出声，正欲转身离开时，房门突然被打开，室内的灯光并未开启，母亲的脸庞隐藏在黑暗中，难以分辨她的情绪。

陶母等了一晚上，丈夫都没回家，打电话也没接。

“打电话给你爸，就说他要是不回来，我就死给他看！”

“妈……”陶涛想劝母亲。

“打啊！”

陶涛不敢激怒母亲，只得拿出手机，划开屏幕，点开通讯录，找到陶父的电话拨过去。

电话刚接通，母亲就把电话抢过去：“这个家，你到底还要不要？！”

“离婚协议你已经撕了好几份了，闹也闹了，吵也吵了，你还想怎么样？君澜，我真的很累，儿子马上就要高考了，你为什么一直揪着不放，离婚，于你于我，于儿子，皆大欢喜。”

“你还知道儿子高三了，要高考啊！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不会离婚的！死都不会！”陶母抱着手机，对着电话线那头的陶父怒吼道。

陶母从未料想到婚姻会走向破裂，她未曾想象过，婚姻竟会变得如此不堪。

陶涛目睹着双亲的激烈争执，感到筋疲力尽，实际上，他们这样的关系，倒不如尽早结束，这样对谁都好。

面对妻子的歇斯底里，态度强硬，陶父烦躁的揉了揉眉眼：“那你想怎么办？我们夫妻缘分走到尽头了，死拖着，谁都没有好处！”

“陶渊泓。”陶母冷笑道：“我还不知道你，你就想着，离婚了好给你那外面养着的女人腾位置，你好给她名分，我告诉你，想都别想！你想离，我偏不离，咱们就这么耗着，耗死！”

“我说了多少遍了，我没有出轨，你整天疑神疑鬼的，手机你查了，公司你来过，行，你不是愿意耗着吗？那就耗着吧！”

“你今天要是不回家，你就别想见到你的儿子！”

“君澜，我们的事你别牵扯到儿子！你要这么情绪不稳定，儿子的抚养权我不会让给你的！”陶父猛地坐直。

“儿子的抚养权，你休想拿到，他是我生的！婚我不会离得，我华君澜字典里只有丧偶，没有离婚！”

电话悄然断线，陶母紧紧握住手机，双膝弯曲，肩膀轻微颤动，泪水终于无法再被压抑，她放声痛哭起来。

目睹母亲情绪崩溃，放生痛哭，陶涛心里也不好受，他蹲下来，轻拍着母亲的后背。

“妈，我不会离开你的，永远不会。”陶涛的眼眶泛着微红，泪光在眼眸中闪烁，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感，不让泪水涌出。

陶涛的话语犹如一股清泉，为濒临死亡的鱼儿带来了生机，使陶母找到了坚定的依靠。

“儿啊，你爸好狠的心啊，说不要我们娘俩就真的不要了……”

新年的第三天，沈父沈母出去见个好友，家里的保姆还未上班，沈亮就交给沈耀带着，这还是第一次，兄弟二人单独相处。

起初，沈耀是打算让沈亮自己在楼下，但又担心沈亮年纪小，万一碰伤了，干脆，取了书，坐在楼下。

尽管沈亮年龄尚轻，但他内心明白哥哥并不喜欢他，在学习英语的过程中，他还时不时地观察着哥哥的一举一动。

沈亮虽然怕，但还是想和哥哥一起。

“哥哥，弹钢琴……”沈亮关掉视频，下了座位，跌跌撞撞跑向沙发上看书的沈耀。

“自己弹。”

沈耀翻了页书，想也没想拒绝了。

沈亮伸出小手，去扯沈耀的衣袖：“哥哥，弹钢琴，哥哥。”

沈耀被他死缠烂打的，磨的无可奈何，应下来。

沈亮跑在前面，爬上凳子，翻开琴谱，沈耀搬了个凳子坐在他身边，看着他小手娴熟的在琴键按来按去。

望着他熟练的样子，他才三岁，就被逼着学习各种技能，好像没人过问他是否愿意，强加于身。

“哥哥，我饿了。”

沈耀把搬来的凳子搬回原处，进厨房看看有什么现成能吃的，拉开柜门，还有未开封的面包，他拿出来，弯腰给沈亮。

沈亮乖乖接过，吃完又坐回钢琴前，继续弹着未弹完的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