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用了晚饭,上炕写日记。
今天静下来想下来,昨天还是我不对。
不管怎么说,人家织好毛衣给你送来 ,还洒上浓浓的香水,单是这份心意,我也不该呕什么气。
但愿她今天在家里好好上山割刺槐,别生我的气。
如果她不生气,过几天她一定还会来的。
另外,昨天我也很粗鲁。
只是没办法,有时和她在一起,总是劝自己正经一点,别瞎闹,被别人看见多不好意思。
可是正经不了五分钟,
又想圈住她,亲她微微上的红嘴唇。
(阳历)1989年11月5号星期日
(阴历)1989年10月8号
早晨,磨出一块化石,准备为金玉春刻一个印。
上午打完苇帘子,急急去景波家借篆刻字体抄本,以备刻印,但他弄丟了。
我只好随便刻字,堪堪刻完一个“金”字,小潭从外面进来,告诉我下雨了。
雨不算大,但已有借口回屋刻印了。
刻完印,我推着推车子去地里推稻草。
小潭坐在车上,回来也伏在稻草之上。
到家已一身热汗,将车子一放,交给作佳卸了。
我进屋看完《艳女绝情吻》的下册,又取出《鬼谷》看到室内发黑。
晚饭后,我摸黑到里屋,突然间来电了。
遥想那天若和金玉春去她家,明早也该回来了。
有无同行,不得而知,只叹时光之快,令人顾之不及。
《观众点播》之后,静夜沉思:生活是现实的事。除了死,谁也摆脱不了这个责任。成名是内秀与缘份的事,将来生活中,我会继续搞创作、买书看书,过此一生。
一次和大娘砸金石、她问我打算什么时候和玉春结婚。
我说我们年纪还小,过两年再结婚。
她说:“过两年结婚也不能多陪嫁什么,我们家生活就这样了……。’
我没说什么,也不必说,因为我并没有考虑过她家会出多少陪嫁。
那是她家的事,在我想来,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阳历)1989年11月6号星期一
(阴历)1989年10月9号
上午推两车稻车。中午看《鬼谷》不忍释卷。
下午再推两车,累不着也闲不着,权当散步罢了。
晚上看完《鬼谷》上册。
(阳历)1989年11月7号星期二
(阴历)1989年10月10号
今天灌稻子,临晚一个男学生送来一封信。
原来是《蟠龙》诗歌主编齐迎春来的,他说一九八九年首期《蟠龙》上将发表我和父亲一人一首诗。
他还很热心地寄来一份全国“明珠林”诗歌大奖赛启事。我决心选诗参赛,已定是“致海”。
晚上洗漱完,很清爽地换了热汗湿透变冰冷的背心,伏被写日记。
(阳历)1989年11月8号星期三
(阴历)1989年10月11号
北风如刀,天气寒冷。
上午没下地推稻草,下午和作佳只推一车。
至晚饭前已读毕《鬼谷》全部,又取出卧龙生的两集《十二魔令》。
这些日子里无心创作,甚至连诗也写不出来,只是看书打发日子。
正如我说,由于那天我做的、说的过份,这些日子甚至以后些日子金玉春有空也不会来了。
我当然后悔那天的言行,只盼她此时没有生气才好。
反之想想,近些天她不来也好,来了我总有活儿干,没多少时间陪她,也怪没意思。
等真的闲了,大雪封门在聚在一起握手言谈。
只是这两年冬天没有大雪封门的日子,不知今年是否例外。
况且昨天或是前天晚上曾为一个死字而大大恐惧了一番。
人为什么要老?为什么要死呢?
为什么美丽的年华那么快就会消失?
古人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我未免把未来想得太美好了。
我是否能和玉春成亲?我们是否儿女俱全?她是否会一直待我很好?
这些均在云雾飘渺之闻。
我只觉一切尘事太烦心太烦人、若真的能和玉春有成亲那一天,然后和和气气过上几年,就是得病死了,也没有什么遗憾。
爱妻娇柔,儿女缠绕,也注定将磨淡我的创作锋芒。
此时的我,无数文学构思深埋在胸。
想到死这个题目,不得不安慰自己。
假设晚生几十年,碰上三光政策,岂不更糟?
以后数百年岁月,更加不可揣度,人类终有全部灭绝的一天,即使人们找到了可以永远不死的办法,也只能加快全部灭绝的进程。
况且从古至今无人不死,又不是有人能搞特殊,走后门。
而且从古到至今,由今天到未来,时时刻刻都有人死的惨不堪言 。
全世界每秒中都有人倒下去,永远告别他占据的空间,去依附那片土地。
只要我们活得太平,活得自在,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人活着,不就是为了满足吗?为什么非要把别人骑在胯下,弄得人伤心不已,才以为是真的满足呢?
人类何其不幸?况有生老病死这项不可违背的无上法则?
本想今天的日记会和前两天一样简短枯干,不料走笔不断,有的没的说了一大堆。
想来自己也觉得有点好笑。
目下已不得不承认一件事:我已深爱金玉春。
若她真的有一天离开我,我真怀疑自己是否能找到比她更好的人?
这些话不是故意写她看的,但我深爱她已成事实。
所以我怕我突然死了,所以我怕她离开我,所以日日想她,所以梦里有她,所以总沉缅于过去美好的时光而微笑,所以对未来充满幻想而遥驰。
只是她爱我也像我爱她这样深吗?
相聚总是欢喜的,分离时我就不免会在心里想:我们什么时候能时时刻刻在一起不分开就好了。
就像小平说的,阴天下雨无聊时候,小两口腻在一起扯东说西,看书写字,打打扑克,不是人间难求的美事吗?
写到这里,把今天的日记浏览一遍,深感日记可以记下情真意切,记下闪光语言。
如能准确,恰当地运用到文学作品里去,必成功有半,只是我从来也没有提炼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