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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悦于你

墨:林

夜里回到墨府时,应当是觉得他们不回来了,府中的人都已经歇息了,门房也不知到哪去了,林疏晚坐在马车内,透过窗户看着墨妄添一下一下的敲响门环,笑着打趣:“你们墨府真有意思,主人还没回来呢,就上了锁,守门的也不知道去了哪。”林府的要敢这样,早死八百回了。

墨妄添抿了抿唇,主动解释:“他们多是墨门出来的老人,门内管的不紧,偶尔可能就会有些懈怠的地方。”

林疏晚秀眉一挑,笑靥如花,开玩笑道:“那今后我来教教他们规矩?”

墨妄添本欲应一声“好”,墨府的大门里头却传来了落锁的声音,接着府门打开,门房探出头来,“老爷、夫人快快请进。小人刚刚去恭房,晾久了老爷夫人,实属不该。”

林疏晚下了马车,淡淡的说道:“偌大的墨府,就只有一个门房?”

那门房愣了愣,回道:“这是老爷定下的……”

林疏晚浅浅的瞥了墨妄添一眼,没有说什么,就进了门,嘁,既然是他定的,她还能说什么?

墨妄添紧随其后,与门房对视了一眼,浅浅道:“下回夜里自己留神着些。”说罢,进了府去。门房愣愣的应了一声,待府门关上后,看着两人消失的方向,脑子有些没转过来。

林疏晚进了主院,发觉池塘旁边摆着的小石桌上头放着几盘点心,用细纱盖着,似乎是准备准备给……

两人穿过回廊,四下寂静无人,林疏晚侧目望他,眼神里藏不住的笑意:“三公子还有吃宵食的习惯?”

墨妄添默了几晌,轻轻的“嗯”了一声。

林疏晚见他这般模样,突然阴阳怪气道:“墨府的这些下人可真有意思,不知道你回来,忘了守门,却不忘给还在府外的公子准备宵食……”

墨妄添唇角动了动,一言不发,连眼前的糕点都没有吃,就走进了卧房。

林疏晚轻笑着将点心尽数收进怀里,才慢悠悠的进了卧房。一进去便瞧见墨妄添在脱外衣,她莞尔,放下糕点就着坐下,托着下巴,眸眼含笑:“三公子这是打算和我圆房啦?”

墨妄添顿了一下,似乎是被她的话给惊到,侧过身去背着她,重新穿上外衣后取了地铺出来铺好,意思极其明显。

见他这般模样,林疏晚不由得娇嗔一声:“公子这番作为,让妾身好生心寒。”

墨妄添默了默,还是不说话,忽然间有些后悔今日和她挑明了话,简直是……

林疏晚见他这般模样,笑了笑,也不勉强他,而是拉过薄被躺在了床榻上。薄被是新棉絮织的,盖在身上又轻又软又暖。

翌日晨起梳妆后,墨妄添已不在府中,林疏晚看着厅堂里的膳食,问一旁候着的厨娘:“墨…老爷哪里去了?”

厨娘垂首回道:“老爷回了衙门。”(因为墨妄添在鸿胪寺任职鸿胪寺卿,所以这里的衙门指的是鸿胪寺。)

林疏晚眉梢微挑,回头看向她,“不是还有两天的沐休吗?”

厨娘没太上心她的话,只浅浅道:“朝廷的事,小人不太了解。”而后便是目光烔烔的看着她,似乎是想要她尽快品尝膳食。

林疏晚起筷吃了一口,在厨娘一脸期待的目光中没有说任何点评的话,而是问:“厨房可有新鲜的果脯?”

厨娘一脸失望,耷拉着脑袋,闷闷的回道:“有的,小人去拿。”

正午分,鸿胪寺院内,各级官员进进出出,看着好不忙活,林疏晚在杂役的带领下,来到了墨妄添的办公院。

“大人,您夫人来了。”

墨妄添听到这声“夫人”,几不可察的愣了一下,而后站起身来。林疏晚转了转手中的折扇,“怎么?三公子不欢迎我来?”

墨妄添看着她,绕过案桌将林疏晚领进门,转而看向那领路的杂役,道:“下去吧。”

林疏晚轻笑着将手中的食盒放到案桌的空处上,也对随行的丫鬟使了个眼色。

待门被关上,只剩两人,墨妄添没有继续批阅事务,而是看向她,轻声问:“你怎么过来了?”

林疏晚笑意盎然,眉眼弯弯的看着他道:“早起时府中的人说你来了衙门,想着你应是有急事,早上便没有过来,现下过了午膳的时候,又想着你应该没有用,便取了些零嘴来衙门看看三公子,新婚妻子来给夫君送些吃食,不是很合理吗?”

墨妄添微怔,立在原地,定定的看着林疏晚,半晌过后,他走到桌旁,轻轻嗯了一声,“是没有用膳。”

林疏晚看了他一下,一脸果然的表情,打开食盒,拿出里面的糕点果脯放在案桌上,笑意盈盈道:“我也没用呢。”

墨妄添闻言看向桌上的食嘴,“你打算吃这些?”

林疏晚把玩着折扇,笑的一脸无害,“不可以吗?”

墨妄添垂下眼睫,看了眼案桌上的案报,便走到一旁的衣架子旁拿了披风,几步走过去抓住她的手,边往外走边道:“那些垫垫肚子还可以,怎能当做正餐。”

林疏晚也不反抗,就被他拉着往外走,嘴角微微上扬,跟着他出了鸿胪寺到了外头的街市,声音轻轻:“三公子这是要带我去哪?”

“用膳。”言语间,墨妄添带她到了这街上的一间酒楼一楼雅间就坐,他顺了顺手中的披风,为她披上。

林疏晚眉头微蹙,正欲拿下,却被他一把按住,“待饭菜上来时再取下。”

林疏晚顿时化开了眉眼,拢了拢披风,随意拿起菜谱翻阅,眸眼含笑:“难得三公子有如此贴心的时候,就听三公子的。”

翻阅着菜谱,她慢悠悠的问道:“三公子可有什么忌口?”

“没有。”墨妄添回答的干脆利落。林疏晚闻言,点了点头,也没挑什么多贵的菜,就点了几道口味较轻的菜式。

等菜期间,林疏晚撑着下巴看他,笑意吟吟:“旁人做的哪有你做的好吃?就是不知何时有幸可以一品三公子为我做的饭菜。”

墨妄添听言,思索片刻,道:“这些天晚上可能会拖久点回去,待过了这阵子,我便做一顿与你。”

林疏晚续茶的动作一顿,随即笑开,“好呀,那我就等着了。”脸上是干净明媚的笑脸,眉眼间娇俏可人,好似从来没有人会这般认真的对待她的调侃之言。

吃着饭,林疏晚突然说道:“先前你在马车上说的那话,什么时候才会呢?”

墨妄添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疑惑的抬眸看向她。

林疏晚直勾勾的看着他的眼眸,眼波流转,笑意盈盈:“三公子这般记性不好,连自己说过的话都不记得吗?”

她朱唇轻启,一字一句:“你说你会,你会心动。”

墨妄添双眸微怔,见她这般模样,忽然轻笑:“你…当真想要我回答你?”

“是。”林疏晚收敛了笑意,定定的看着他,一双水汪汪的眸子像是要将他吸进去一般。

墨妄添看着她,良久没有说话。林疏晚也不催他,只是静静的等着。

黑石般的眼睛晶莹剔透,如清澈而湖水,静静注视着她,好半晌,他轻轻开口:“林疏晚,我不是良善之人,我做过很多不好的事……”

“我知道,”林疏晚打断他的话,笑意盈盈的回道:“我也不是什么好人……我的手上,也不清白啊……”

“咱们不过就是,半斤八两罢了。”

墨妄添垂眸,眼里闪过几丝不明的情绪。

“所以三公子,什么时候才能心动,才能……”喜欢上她呢?

墨妄添的指尖微微蜷缩,淡淡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

林疏晚眉头轻挑,喉间发出一个音节:“嗯?”

大抵是过了半晌,墨妄添忽然笑了起来,那双眼眸里似乎蕴着浅浅的柔光,看着她,缓缓开口:“林疏晚,别着急,日子还长……”

“我还有很多时间,来陪你……”

林疏晚微微勾唇,嘴角的笑意逐渐扩大,“那你可要快些喜欢上我,因为,我是那种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吃过了饭,墨妄添遣了鸿胪寺的人送她回府,靠着马车,他嘱咐:“近日事忙,晚膳不必等我。”

林疏晚定定的看了他几秒,缓缓一笑:“好。”

真就如墨妄添所说,他是很忙的;待丫鬟伺候好她的梳妆出来用早膳时,看到连昨夜留给他的饭菜都没动过,林疏晚猜着,他大抵是一夜在鸿胪寺过的。

用着补身体的膳食,她心里记挂着刚刚的猜想,装作随口问厨娘:“昨夜老爷可有回来?”

厨娘看她的眼神一直停留在昨夜特地吩咐留给老爷的菜食上,是生怕他们俩的感情出现误会,连忙回道:“没有,老爷昨夜是在衙门过的,还特地派人回来告知了一声,但时候太晚,夫人已经歇息,所以小人没让人打扰您。”

林疏晚闻言,微微颔首,眼底闪过一抹轻快的笑意:“我知道了。”

吃过了膳食,她便带上叫丫鬟早早备好的礼品回了司少伯府,今日是嫁出去的女儿的回门日。

司少伯府门前,林疏晚站在台阶下,冷冷的睨着紧闭的大门,冷嗤一声,明知道今日是她的回门日,林府的蠢货这是连表面上的面子都懒得维持了啊……

她正欲上前,身后从墨府带出来的丫鬟月霜却抢先一步,上前大礼叩门,“夫人回来了!”

月霜这举动正中她的意,可心里还是忍不住嗤笑一声,好个牙尖嘴利的丫头。

巨大的叩门声与叫喊声,让林府的门房以为是林府的夫人回来了,着急忙慌的开门出来,结果瞅见了她们二人,谄媚的脸顿时黑了下来,“我说夫人怎么一大早出去了,你这婢女好不识好歹,竟敢在我林府前唤她人夫人!”

月霜闻言,不待林疏晚出言,便回斥道:“你这奴才才是不识好歹,我墨府的夫人今日回门你不知?不说大办席宴,竟连家主都没有出来!”

月霜的声音大,引来了不少街上的行人,门房闻言脸色更是不好了,心里不忿,却也不敢再过多表现,便故作恭请:“是小人的眼神不好了,没瞧见大小姐,老夫人和老爷都等在里面,您请进。”

林疏晚淡扫了门房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意,抬步走了进去。

结果大门刚关,便有一滩水袭来,月霜眼疾手快,连忙将她拉后一把,却还是湿了林疏晚的衣裙。

那门房自身后不紧不慢的跟上来,做了一副训斥的姿态对洒水的丫鬟喝道:“没看见大小姐吗?还不快退下。”

月霜冷眼看着那丫鬟,冷嗤一声:“连主子都认不清的奴才,留着何用?!”话音未落,一掌便扇了过去。

门房来不及反应,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掌,旋即大怒,“你……”

他话没说出口,不远处传来一声讥讽:“姐姐怎的刚回来就如此大火气呢?”林疏晚慢条斯理的侧头看去,就看见穿着玫红衣裙的林疏妤带着丫鬟缓缓而来,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

林疏晚没说话,只静静的看着林疏妤,令她心里发毛。

林疏妤见她这副样子,不禁冷笑,“你以为嫁给墨门的人就有用了吗?他还不是因为你而被剔出继承人的名单?姐夫怕是现在恨死你了,否则回门日,都为何不陪你回来呢?”

林疏晚仍是静静的看着她,眼神颇有些怜悯,“这些挑拨离间的话,妹妹还是留给你自己听吧。”说罢,也不理睬她,径直向府里走去。

今日朝会较久,又因为鸿胪寺的事与赐婚,皇帝特意喊了墨妄添开小灶,直到正午时分,他才匆匆赶回墨府,结果一回来,却听厨娘说林疏晚已经去了林府,他不由想起大婚那晚偷听的那个婢女,好像就是林府的,司少伯早故,昔日司少伯的夫人又重新嫁给如今的林府当家,林疏晚在林府,恐怕过不太好。墨妄添皱了皱眉,换下朝服,随意拎了一些礼物就赶去了林府。

早时与请安的时间一直不见林丹晔和林老夫人出现,可想而知是对她有多大的厌恶,然而林疏晚却一点不在意,只是到了午膳时,林府竟然为了一个自家人的回门宴大办宴席,偏偏墨妄添又没有与她回门,这不是摆明了要让她丢脸吗?

月霜虽然看不惯林府的做法,但毕竟她是墨府出来的,不能给墨妄添惹麻烦,只能忍着。

眼看着午膳时辰到了,林疏晚也不恼,气定神闲地坐着等。

宾客络绎不绝,林丹晔和林老夫人也出了来,来的人多是碍于墨妄添的脸,结果兴冲冲赶来,却连墨妄添的人都见不到,足见墨妄添对这林疏晚也没有多重视,想来成亲时的十里红妆不过是碍于赐婚的名头。

一时间,眼红林疏晚嫁给墨妄添的京圈贵女开始出言嘲讽:“说到底,还不是高攀了墨门。”

“十里红妆凤冠霞帔不过风光一时,若不是占着司少伯府嫡女的名头,有皇上那一纸赐婚,怕是一辈子也搭不上墨大人。”

林疏晚也不恼,只是淡淡的听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讥讽,眼看着林疏晚一言不发,众人愈发变本加厉。

月霜听的心里窝火,想要上前反驳,却被林疏晚按住了手。

林疏晚冷冷的看了一眼座椅上偷着乐的林家人,如看跳梁小丑一般,那些人的议论声越来越大,一点没有平日贵女的风范,其中一名贵女道:“不知道是不是墨大人已有心悦的人,才这般冷落她……”她的话没说完,便听墨妄添的声音铿锵有力的从府外传进:

“没有心悦她人。”众人寻声望去,便见墨妄添着一身月牙白锦袍大步走进林府,林疏晚眉眼微挑,清楚的看见他那双如墨般漆黑的眸子中含着的不悦…或者说是愤怒。

众人一看墨妄添,皆是愣住,就连林家人也是一脸震惊。墨妄添冷着脸走到林疏晚面前,看着她一脸平静无波的模样与想起在门口听到的污言嘲笑,眉头蹙起,眼底闪过一丝愠色。

他转向宾客,语气掷地有声且郑重,“今日朝会事忙,我夫人是因为顾及林府脸面,才没有等我便来了,我亦也没有冷落于她,更没有心悦她人,这桩婚事确是陛下赐婚,但,十里红妆是真,凤冠霞帔是真,我只会心悦于她。”

刚才还讥讽嘲笑的声音顿时消失不见,宴会厅里安静的仿佛能听见针落地的声音。林疏晚嘴角微勾,眸光清亮,这竟是来为她撑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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