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龙少年19

雷鸣语气中的戾气不加掩饰，像根尖锐的矛狠狠刺向江芷。

她向前的步伐微顿，万籁俱寂的空山偶尔传来鸟鸣莺啼，沉重的呼吸声伴随胸腔的起伏昭示着她内心的不平静，“我就是活该我来关心你。”

巨大的恐惧感笼罩在雷鸣心头。他隐隐的感觉到如果他今天放开手，或许这段被蒙着纱的感情将永远沉入海底。

就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般，他紧紧抓着她的手腕，“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嘶，”江芷拧眉，“你弄疼我了。”

雷鸣抿唇，语气中带着僵硬地讨好，“我松手，你别走好不好。”

“呦呦呦，我们雷鸣大少爷不是非女朋友不要吗，怎么还不让我走啊，你女朋友知道了不会生气吧。”这波阴阳怪气直接挂在脸上，但江芷也没再用力挣开束缚了。

近四十年的人生履历告诉雷鸣此时此刻脸皮什么的都是虚话，于是一回生二回熟，边嘴上说着别扭的讨好，边小心翼翼地观察江芷的动向。但凡她有点离开的倾向，就是冒犯也得拦下来道歉。

丝毫不知道自己躲过一波社死的江芷：哼，还算有点良心。

他们俩一前一后地走着，良久雷鸣第一次在她面前讲起自己的家庭——

学生的信仰将父亲托举到神明高度。但神是无私的，是大爱的，于是他忘却自己的身份，在妻子去世儿子离心的那刻起成为真正的神。

是的，他很伟大，他曾拯救迷途的孩童，拯救家庭的希望国家的未来。

于是被神拯救的人们高歌神的无私，却不知道那是踩着名为家庭的尸骨踏上的光辉宝座。

明明在婴儿啼哭的那间手术室外，他也曾是那对母子心中的神。

故事不长，但在那些被忽视的点滴岁月里，一个少年用叛逆、顺从、讨好、悔恨这些贬义词编织起别人无法复制的灰色童年。

像极了苦瓜，苦到心里。

“我时常在想，我是恨他的，”雷鸣坐在树下，语气中满是迷茫，“可哪有儿子不爱爹。”

爱和恨，哪能分得那么清楚。

“你要哭的话我可以把肩膀借给你。”江芷的语气干巴巴的，还透着点不情愿。

雷鸣少有的稚气在此刻展露得一览无余，他贴在她肩上上蹭下蹭，像是要把眼泪鼻涕全都糊在她身上。

“啊啊啊！我警告你眼泪就算了，鼻涕你要是敢往我身上糊我就生气了啊！”

“哈哈哈。”

他笑了，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真是不坦率的性格啊，江芷坐在草地上抬头望天。

果然山上就是潮湿，不然怎么她的肩膀会湿湿的呢。

*

临近晚餐前，大部分学生都看见江老师黑着脸往帐篷里走，出来后还换了件衣裳。

沾到鸟屎了？还是不小心摔跤把衣服弄脏了？好像都有可能。但实在是那张黑脸骂得太脏，哪怕是教导主任也不敢轻易在这种时候触她霉头。

于是在晚上发生学生走丢事件时，江芷的周围空无一人。

虽然学校组织了上山寻找的队伍，但俗话说得好，多一个人就是多一份力量。

于是江芷思来想去后带着一把美工刀，一个手电筒勇闯大别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