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真的是最后一面了

与京城夏日酷暑炎热,，幽州冬季干燥湿冷不同，衢州的四季似乎是随性的来去，大多地方还在受暑气炙烤之时，衢州已是秋意渐浓，雨幕蔽天。

席暮云被护卫押送至衢州某地的一处宅院里已有数天，每天被护卫和一个丫鬟在跟前看护和而伺候着，不论她问什么，下人始终不回话。

一个秋雨绵绵的午后，席暮云被护卫领着去了一个采光不好的厅堂里，说是有人要见她，待一个身材高大修拔的男人过门而入，她意外之下又惊又喜的飞跑上前，一把抱住男人欢喜道：

“阿弦哥哥，阿弦哥哥，我就知道你不会那样待我，不会丢下我……”

萧弦的脸却犹如外头的绵绵雨季，阴得能滴下雨来，他眉峰一拢，两个护卫上前把席暮云拉开，距离他几步远站好。

席暮云眼见萧弦这般拒她于千里之外，茫然无措道：“阿弦哥哥既然不远来相见，又何必这样冷待我。”

“我来见你最后一面，”萧弦冷冷的开口，眼神空洞无物，“还有，你想差了，我并没有‘不远来相见’，衢州是我此次办差的地方，便让护卫将你带到这里来，我说完几句话就走。”

席暮云登时脸色煞白，瞪起眼睛，抖着嘴唇道：“‘最后一面’？阿弦哥哥说的最后一面是什么意思？你要在这里把我杀了？”

萧弦机械的摇摇头，淡漠的看了席暮云一眼：“说完话，当地官衙的人会一路送你去凉州，你就在那里度过余生吧。”

凉州？席暮云心下一惊，那里与京城隔着千山万水，是大梁偏安一隅的穷旮旯角落，自己这一去，人生地不熟如何能活下去。

“不，我不去，我不去，”席暮云被两个护卫架着双臂迈不开步，唯有又跳又挣扎的失声尖叫，“那是个什么破地方啊，我若是去了有没有命在都不知道，阿弦哥哥为何待我如此残忍，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待我……”

“住口！”萧弦明显不耐烦的厉声喝止，“你可真不知天高地厚，席家亲戚不法经商犯事，你兄嫂受了牵连一并被送往关外做苦役，我不过是念在你还叫我一声‘阿弦哥哥’的份上为你通融一二，你若还这般不知好歹，我便随了你意思即刻报了官衙，押解你去关外！”

席暮云瞬间噤声，她发髻凌乱，满脸泪水，怔怔的望着萧弦，颓废破败的厅堂陷入死一样的沉寂，许久才含着哭音抽泣道：

“阿弦哥哥既想着对我网开一面，为何还要送我去那般偏远的穷地方，我一介女流要如何在那边生存下来？还离你那么远那么远……”

“说到点子上了，”萧弦眉角掠过一丝锐利，眼睛倏然睁了睁，道，“本王先问你，我出京办差，你为何要趁此去王府找王妃的麻烦？”

席暮云一愣，目光一闪，道：“我，我心里惦记着阿弦哥哥，想再见见你！”

萧弦一声冷哼：“席小姐，你是不是认为我出京了，对王府里的事一无所知，还是你当本王是个傻的好唬弄！”

忽地想起自己说的这后半句话，也是婕茹当初“质问”他时说的，不知为何，只要想起她，他心底就一片柔软。

席暮云见萧弦脸上忽地浮起一片暖色，那是他对她所没有过的柔情，心下猜测他是想起了王妃，嫉妒像毒蛇一样噬咬着她，驱使她发疯般大声叫道：

“对，我就是要告诉殷婕茹，阿弦哥哥根本不喜欢她，只是背负着‘指腹为婚’的皇命不得不娶她，她的皇妃之位原本也该是我的，要她别得意！”

“你可算了吧，”萧弦扯了扯薄唇冷笑一声，“我的性子你最清楚，若是我不愿，谁还有法子逼迫我不成！告诉你，我就是真心实意娶的殷婕茹，还是我求着去娶的，至于皇妃之位，从你知道我真实身份的那天起，我就对你直言过，你的家世身份都不够格，之后看你这性情更叫我笃定你配不上，你难道忘了不成？！”

“可我记得那些年阿弦哥哥跟我说过，你讨厌这桩亲事还想摆脱，”席暮云一脸泪痕，满心不甘，撕心裂肺道，“可为何去了一趟幽州整个人都变了，那年你说我配不上皇妃之位的话，我记得，但我依然恋着你等着你回头，哪怕你许个侧妃让我守着你，我也心甘情愿，可是阿弦哥哥却一去不回头，娶的还是殷婕茹……”

“好个痴心的女人，装的还挺像，”萧弦起身，几步走到席暮云跟前，眼眸冰冷，“若不是你住在王府那些日子丑态百出，心思刻毒，我还真叫你给骗过了。”

席暮云满眼屈辱的要萧弦解释她如何丑态百出，心思刻毒了！

萧弦大怒，一张脸阴沉的可怕：“你占着我们昔日的情分，屡屡欺凌到王妃头上，婕茹不想叫我为难处处忍让，却让你不知悔改变本加厉，甚至把心思动到加害我子嗣上，我岂能容你！席暮云，你对我的真心早都因为一己私心烂透了，知道吗?”

“不，我对阿弦哥哥是真心的，是真心的，”席暮云上前拽住萧弦胳膊摇晃着，又哭又表白，见他不为所动，擦了腮边的泪水恨恨道，“都是殷婕茹迷了你的眼睛，总在你面前说我坏话才叫阿弦哥哥越发的厌弃我——”

席暮云还未说完的话，因萧弦扫来一个冷厉的眼风而闭上嘴，手也不自觉的松开。

“到现在你还在认为婕茹说你坏话，到现在你还对自己没有一点清醒的认识，”萧弦近乎咆哮着出声，“当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李太医早把你从前在顾府做妾的事告诉了我，是婕茹替你捂着一个字都没对我提——”

最初在听雨轩，他听她说得了“不治之症”，动了恻隐之心想竭尽所能帮她一把，可之后她拒绝李太医诊脉，且李太医也行为古怪，让他起了疑心，于是在他几次再三的逼问下，李太医才道出了实情，他没想到她说的“不治之症”指的是再不能生养；

而他觉得她会沦落到这种境地，有部分原因也是他造成的，所以他一直没忍心拆穿，私下想过如何给她一条活路，就近找个好去处让她安然度过余生。

不成想她竟动机不存，用心刻毒到让他忍无可忍。

面对萧弦鲜有的疾言厉色甚而是暴跳如雷，听着他句句打脸戳心的言语，席暮云羞惭的用手捂住脸，痛哭失声。

萧弦清冷的俊容由阴沉渐渐转为泛白，嗓音暗沉摄人：“凉州虽远离京城，生活条件也不如，但比了到关外做苦役却要好过百倍，我在那儿有熟人可以照应一二，你好之为之，安分守己过日子，这是我给你最后的忠告。”

话毕，萧弦转身踏步而去，席暮云嘴里叫着“阿弦哥哥……”要追上前，被两个护卫人手一条胳膊死死拽住，眼睁睁看着那高大挺拔的身影渐行渐远，她知道，这回真的是“最后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