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一块绢帕，一段旧缘

昱王府书房，萧弦坐在青绿古铜鼎紫檀木香案后，眼睛盯着案上放着的一块绣着“并蒂莲花”的白色绢帕，微微出神：

从昨天晚上就寝前他就发现了，放在寝殿的紫檀雕螭龙纹多宝阁里，这绢帕与普通针织品一般无二，并没什么特别之处，真正引起他注意的是这绢帕上的“并蒂莲花”，上面的穿针走线细密无痕，漂亮的有如行云流水，他，眼熟的很。

可是为什么会出现在昱王府，还是他的寝殿里，问了婕茹身边的丫鬟， 才知道是王妃的一个陪嫁丫鬟绣的，在府里专门负责针线活，从前在殷府也是做这些。

因此萧弦趁着今天婕茹去园林送饭的当口，想会一会这个丫鬟。

须臾，飞流进门禀告：“王爷，人来了。”

萧弦掀起眼皮，恬淡的吩咐：“让她进来，然后你在门外候着，没有本王的允许，别让旁人进来。”

飞流得令退出门外，暮雪得了通报，低眉垂眼的走进书房。

“抬起头来。”萧弦看一眼垂手侍立的丫鬟，淡淡道。

暮雪缓缓抬头，萧弦面上无波，眼底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色，接着随手拿起放置在案上的“并蒂莲花”绢帕问：“这是你绣的？”

暮雪目之所及萧弦手里扬着的绢帕，脸上闪过一丝紧张，随后低声道：“是。”

“为什么会放在本王的寝殿里？”萧弦表情平静，但话里明显含着质问。

“回禀王爷，这是王妃叫婢子做的绢帕，”暮雪努力平复心情道，“王妃出阁前一直很喜欢婢子绣的并蒂莲花，就让婢子绣到绢帕上，之后进了王府依然如此。”

萧弦听暮雪说是婕茹让绣的，紧绷的神色有所舒缓，但一双眼睛还是紧盯着，

“你叫什么名字？”

“婢子名暮雪。”

“我问的是全名……”萧弦冷冷的提醒，“姓甚名甚，哪里人氏？”

暮雪低着头，咬唇道：“婢子姓席，全名席暮雪，青州人士。”

萧弦听到回话心下一惊，面上不露声色，盯住暮雪又是冷不丁的一问：

“你……是不是还有个姐姐？”

暮雪瘦小的身子颤了颤，眼珠子转来转去，不安的搓着两手，头顶上方传来萧弦磁性有力的命令：“抬起头来回话！”

暮雪猛地抬头，对上萧弦清冷不见喜怒的面容，反倒慢慢平静下来。

“王爷明察秋毫，什么都瞒不过您，”她目光微闪，双手紧握，随后深吸一口气，“是，婢子有个姐姐，名席暮云。”

萧弦倏然睁了睁眼睛，向来沉静无波的俊容显出片刻恍惚，但很快又警醒起来：“你当年如何进的殷府当丫鬟？”

“凭手艺进的，”暮雪看了萧弦一眼，视线落在已放到桌上的绢帕上，“那一年婢子随兄嫂到幽州投奔亲戚，有一日我在街边卖针织刺绣品贴补家用，恰逢殷府的老嬷嬷出府挑丫鬟，一眼看上了我绣的并蒂莲花……就这样进的殷府。”

萧弦面无表情的听着，眉眼挑起嘲弄道：“同是姐妹，你的运气不错，一来幽州就给你遇上殷府挑选丫鬟的好事，还一眼就被相中，你姐姐却要被卖去妓院……”

本就是强自镇定的暮雪听到萧弦的嘲讽，顿时脸色一白，眼神闪烁，呼吸急促，咬唇半天才扯出一句话：“不知王爷，此话何意。”

“何意？”萧弦低不可闻的嗤笑一声，“那些年，你人在殷府当丫鬟，却也没少往外给你姐姐递消息吧。”

暮雪听到这话，身子颤了颤，她瞪大眼，脸色忽红忽白，神情变幻不定，受不住萧弦咄咄逼人的目光，垂下头去，慌乱到语不成句，道：“王爷，婢子，婢子……”

“过去到事，我不会再过问也不再计较，”萧弦负手而立，淡淡的瞥暮雪一眼，“但如今你既已陪嫁到王府继续伺候王妃，就给本王安分些。”

最后几个字宛如铜豌豆，掷地有声。

“这一点王爷放心，”暮雪抬头，此时眼里一片坦然，“婢子不会伤害王妃。”

“要本王如何信你？”萧弦拧着眉峰，脸色依然冷冷的。

“王爷，这些年婢子与王妃朝夕相处，最大到感触便是好主子难寻，”暮雪道，“婢子愿一直这么侍奉着，王爷若要伤王妃的心，婢子还不答应呢。”

萧弦并没有因为暮雪一番“自我剖白”就放松警惕，他不为所动的讥诮道：“好话说千遍，不如一件实在的事。”

“婢子明白，谢王爷，”暮雪平和的接话，随后似有犹豫的斟着道，“有件事，婢子不知当问不当问？”

萧弦有所预感，目光微闪却不动声色道：“问。”

“王爷，您有对王妃说起过您与姐姐的事么？”暮雪屏息凝神，状了胆子问出口。

这下轮到萧弦变得不自然起来，他垂下眼眸，似是在思量，良久才漫不经心道：“没有，我与你姐姐并没什么了不得的事，无甚可说的。”

暮雪闻言，心情复杂，一时默然无话，待缓过神才淡淡的提醒：“可是姐姐她，前些日子来信说她要来京城见你，估计这会儿人已快到京城了。”

萧弦神色一滞，薄唇动了动，继而眉峰紧锁，不无烦恼道：“早些年就把什么都跟她说清楚了，怎么还这样……”

他自顾自的念叨完抬起眼睛看向暮雪，正要开口再说，只听飞流在门外禀告：

“王爷，王妃回府了，这会儿在景福殿……”

萧弦转头对着门外道：“知道了，本王这就来，”随后复又面向暮雪，“行了，这事我会处理，你先下去，记着，对谁也别提今天的事，尤其是王妃。”

暮雪点头应声，告辞退下。

萧弦在暮雪出书房后不久，也跨出门，还让飞流检查了一下他的金冠是否戴的正，衣裳可有落了灰尘，搞得飞流莫名其妙：

“王爷，您方才只是与丫鬟在书房里说了会儿话，这衣裳能落什么灰尘啊。”

萧弦登时变了脸色：“本王只是找她问一些小事，你且把自己这张嘴捂严实了，对谁都不许提，这是命令。”

说完也不顾一脸云山雾罩的飞流，转身踏步而去，他两脚才跨进正殿门口，迎面就撞上婕茹甜甜的笑容：“王爷……”

萧弦上前一把抱起她，对着她的烈焰红唇就是一口：“回来了，小宝贝。”

一殿丫鬟虽说已习惯时不时被喂狗粮，但仍然禁不住红了脸颔首低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