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谁点的熏香

次日，萧弦坐在景福殿厅堂上首红木嵌螺繥铺猩猩红坐垫的扶手椅上，绷着脸看着面前排排站着的一众丫鬟，婕茹坐在他身畔都没敢吭声。

“昨天谁当值。”萧弦冷冷的问话。

“回王爷，是婢子，”春晓往前走了一步，轻声回话，“昨晚饭点后我就给几个丫鬟安排好各自的事，然后就随青黛陪王爷和王妃到后花园散步了。”

其实她在昨天夜里进入寝殿就明白了，满屋萦绕的熏香气熏的人头晕，也不知谁私下点的，还点了这么多，她再三叮嘱过的，怎么回事？

萧弦看了她一眼：“嗯，那昨天寝殿的熏香是谁点的，站出来。”

最后三个字带着几分怒意的低叱，把一众丫鬟吓得面面相觑，大气不敢出。

婕茹猜测会不会是——

“回王爷，是婢子，”金风瑟缩着身子走近几步，看了萧弦和婕茹一眼，咬唇道，“可，婢子绝非有意如此。”

“绝非有意？”萧弦眉角变得锐利起来，“我多次三令五申，王妃已怀了身子，屋里点着驱蚊的熏香对她不利，是以杜绝使用，你拿我的命令当耳边风了不成。”

“不，婢子记得，只是，”金风狠狠咬了一下唇，眼里闪着委屈，“这几天热，蚊虫比往日又多了，婢子想起王爷年少时最怕蚊虫叮咬，每逢夏日您洗浴过后，都会嘱咐婢子在卧房点上驱蚊的熏香才好睡，所以——”

“一时忘了”还未出口，就被萧弦不耐烦的打断，没把金风的楚楚可怜放在眼里：

“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还提它做什么，再说我如今一个大男人还会怕什么蚊子，便是不提这些，寝殿床头挂着的轻纱帷帐也足以挡蚊子了，你进来点熏香的时候难道没瞧见？不会是想以此叫我‘回味’点什么吧！”

金风脸上掠过一丝惊慌之色，结结巴巴的辩白道：“不是，没有，婢子不敢……”

“那为何还把本王的三令五申当成耳边风，”萧弦说到这一点气就不打一处来，神色冷峻，言辞凌厉，“你已不是这一回了，上次不听命令执意擅闯书房，接着屡次到寝殿来叨扰我和王妃清净，本王念在昔日情分一次次不予计较，你倒好，事事冒头，还对王妃也多有不恭，此后越来越不拿王府规矩和命令当回事，怎么，当真以为本王不敢处置你？！”

话到此，萧弦正要下令，却见金风不顾一切的叫道：“王爷息怒，婢子，只是想多看你一眼，一眼就好，从前您的跟前只有我和玉露伺候着，我随时可以看见您，还能说上几句贴心话，她目含热泪，语气凄凄，”可如今婢子，婢子——”

面对一个昔日房里头伺候的丫鬟当众热切的表白，萧弦脸上没有一丝动容之色，反倒是婕茹“于心不忍”的别过脸去，低下头，一众丫鬟亦是脸红红的颔首不语，都在等王爷和王妃做出反应。

只见萧弦眼角瞥了婕茹一眼，复又回头看向金风：“看来你是真不知自己为何物，当年你和玉露一起侍奉我，我见你性子爽利手脚也勤快，便时常唤你到跟前伺候，甚少使唤玉露，不成想竟让你起了不该有的心思，认为我有心于你，往后就开始处处挤兑玉露，还数次在我洗浴过后屡屡用身体引诱我，可还记得？”

金风被萧弦如数家珍的道出过往的不堪之事，登时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羞愧难当， 她“噗咚”一声跪下，抖颤着身子，掩面而泣：

“都是婢子那时年少无知犯下的蠢事，王爷恕罪……”

头顶上方再次传来萧弦没有任何温度的声音：“待我意识到你的种种行为之后，我就觉得再让你在房里伺候已不合适，所以在我多次向父皇请旨办差后就把你们送回了宫里，连玉露都没敢留，担心她已经被你带坏了——”

下方站着的玉露听到这话，心中一片悲凉：她自认为那些年藏的很好，不被四爷看出心思，更刻意对金风的“坏毛病”视而不见，努力不去嫉妒，可到头来还是没能骗过心思缜密、行事谨慎的四爷，逃不过被送回宫里的命运。

婕茹眼见金风跪在地上哭的不成样子，萧弦却还犹自一副“远远没结束”的意思，赶忙适时的插话道：

“王爷，金风都说了是她年少不懂事，你就大人大量算了，何况，下人都看着呢。”

其实金风对萧弦的那些行为，在许多高门大宅里并不是没发生过，在王公子弟的府邸里更是屡见不鲜，金风还算“单纯”的了，只是在伺候主子洗浴后用身子做“诱饵”，没学那些先下药再爬炕的隐晦手段。

“既然王妃已发话，这事就到此为止，以后不会再提，”萧弦瞥一眼跪着的金风，冷声道，“但你不能继续待在景福殿伺候了，让王妃重新在别处给你安排个差事，但是你记住了，再自行其是行不规矩之事，本王绝不再轻饶！”

金风抬手拭泪，连连点头：“是，婢子谢谢王爷，王妃。”

至此，萧弦的心情才算平复了些，道：“起来吧。”

金风缓缓起身，头都没敢再抬：这么多年了，她竟是第一次领教他的脾性！

……

然而下午的时候，萧弦又发了一通脾气，这次是绿芝撞到了枪口上：萧弦从宫里返回王府，踏入景福殿的时候没看到婕茹，正想问“王妃呢”，打扮的花枝招展且涂脂抹粉的绿芝，迫不及待的迎上前，想为王爷宽衣解带换下常服。

结果萧弦被绿芝一头脸的浓妆艳抹熏得直皱眉头，厌烦的恼火道：

“说了多少次在正殿伺候的丫鬟，别涂那些个胭脂水粉，把脸涂得像个鬼不说，也熏的人头晕，我一个大男人尚且受不住，别说还怀着身子的小王妃了，怪不得刚才回府没瞧见她人……下去，以后不要你在跟前伺候，这正殿干脆也别进了，你只管到宸妃娘娘面前哭去，她若有什么意见就让她来找我……”

绿芝掩面大哭，满怀羞惭和屈辱告退离去，于是一天之内两个丫鬟在正殿“阵亡”。

其实萧弦真是“误会”了，婕茹并不是受不住绿芝的“脂粉气”才没待在这里，而是她此时正在议事厅与丫鬟们开会，绿芝是“请假”留在了正殿，还“热心”的支走了原本当值的半夏和绿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