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杀鸡给猴看

紫光殿内安静极了，静得只有婕茹手中碗盖轻轻拨弄茶碗的声音。

她不动声色的直视着，忽地眸中厉芒一闪：“我让总管媳妇吩咐下去，半个时辰后在紫光殿聚集，为何姗姗来迟？”

中年妇人搔首弄姿，嗤笑一声：“瞧你这年纪轻轻的小模样，嫁给王爷才几天就这般盛气凌人，知道我是谁吗？”

早年四爷房里头也不是没人，之后不照样被他送走，眼前这位嘛不过是年轻貌美，可依着四爷往日的性子，新鲜劲儿一过就什么也不是了。

“知道，你是倪皇贵妃生前的贴身丫鬟金莲，”婕茹不慌不忙道，“从她出阁前在倪府，一直到她嫁与皇室，都有你在跟前伺候着，倪皇贵妃病逝后你也出宫了，不久后来投靠王爷，我说得可对？”微顿，不等对方做出反应，忽地面色一冷，眼神如刃，“那你知道我是谁吗？眼里还有没有王府规矩？”

金莲被婕茹不怒自威的凛然之色唬得心下一跳，但转而又侥幸的认为她只是占着王爷新婚时的宠爱“狐假虎威”罢了，自己比这小王妃年长许多，王爷见了自己都会看在昔日伺候其生母的份上客客气气，府里又有哪个不是这样？

想到这里，金莲又挺直了腰杆，笑道：

“小王妃，我今儿本不用来的，因为王爷从没拿我当下人看，不过我想着你既已嫁与王爷成了王妃，也就是倪皇贵妃的儿媳了，人虽已故去，可身份还是在的，那么我作为倪贵妃生前的心腹丫鬟对你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莫要占着王爷宠爱就不把人放在眼里，哪天宠爱不再，有你俯首帖耳跪地求人的时候——”

“昱王府规矩之一，以下犯上者视同不敬，杖责二十，逐出王府，”婕茹也不继续废话，缓慢而有力道，“你作为下人无视主子命令迟迟不来，让主子等着你这奴才已是没规矩在先，接着明知自己是丫鬟是下人，却对我这王妃出言不逊以下犯上在后，就问你还有没有把主子放在眼里？王爷念在昔日情分赏你一口饭吃，你还真拿自己当人上人了不成！无规矩不成方圆，来人，把这无知愚妇给我拖下去杖责二十，逐出王府。”

上来两个粗使婆子利落的左右手架住，金莲又怕又气，年华老去、布满细密皱纹的脸涨成了酱紫色，她奋力的挣扎扭动，嘴里骂骂咧咧——

“你这没眼色的黄毛丫头，老娘在倪皇贵妃跟前伺候了十几年，你还没出生呢，刚被宠了几天就得意忘形，有你哭的一天！告诉你，老娘的男人还是王爷手下的侍卫统领，你，你若识相就赶快放了我……”

这可怜的半老徐娘，她大概还不知道她男人早烦透了她自诩与王爷“沾亲带故”总对他颐指气使，一把年纪了还在他面前自称“莲儿”，回回让他恶心的要命，要不是看在王爷的面上，早就一纸休书把她给踢了。

方承媳妇站出来道：“王妃息怒，惩处以下犯上的奴婢本是合情合理，但明儿就是除夕了，大过年的节骨眼上还是别坏了这喜庆之气，不如待年后再发落不迟。”

婕茹赞同的点点头：她本来也没想真的揍人，不过是给点颜色杀鸡给猴看。

她看向惊怒交加的金莲，面若寒霜：“也罢，大过年的，我不想因为杖责你而坏了节日的喜庆，但我也不许你在王府过年来坏了大伙的兴致，这就让人送你到西瑕殿的黑屋里关着，我倒要看看你男人明儿会不会给你送年夜饭。”

西瑕殿远离王府正殿，位于最偏僻一角，用于关押惩戒犯事的奴婢，阴暗湿冷，府里没几个下人敢提到那个去处的。

婕茹说完瞥了两个婆子一眼，粗实婆子得令，一左一右轻松架起哀声叫骂的金莲出了大殿。

一众人见王爷生母的丫鬟都叫王妃给收拾了，不由心头一凛，纷纷飞快偷瞄一眼，目光触及她的雪肤花貌，清冷傲色，心中油然生出些敬畏来，之前幸灾乐祸的人也都收了性子，屏息凝神，听到方承媳妇道：

“你们都抬起头来，挺直了身板让我们王妃认一认。”

一众丫鬟仆妇婆子瞬间昂首挺胸，齐刷刷看向主子。

“元妈妈，方承媳妇，”婕茹恬淡的吩咐道，“你们两个轮流说说这几拨人。”

“是，王妃，”元妈妈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讨好的笑道，“我身边这拨下人里多是负责王府里的衣食住行，这五个是在膳房掌勺的师傅和帮忙的厨娘，这几个仆妇是负责打理衣衫鞋袜被褥等，那些身子壮实些的婆子在炊事房里做事，有的负责采买，有的在洗菜切菜间，有的在烧火房，”

元妈妈又指着离她最近的一拨小丫鬟指认，“这些年龄个子都小些的丫鬟就在正殿伺候着，必需时常查看王爷和王妃饮食起居所有何不便之处，最后这几个有仆妇也有婆子，伺候主子出行事宜，例如何时出门，往返，需要作何打点，乘哪辆马车等等。”

婕茹边听边点头，目光扫过这些耳提面命的下人们，她暂时不作评价，只看一眼方承媳妇，对方会意， 近前恭敬道：

“回王妃，婢子身边这些人是负责王府里的针线活，中间那拨人拾掇花园花圃，再过去两拨人是护院和洒扫清理的……”

方承媳妇三言两语就介绍完了，婕茹瞥一眼元妈妈身边密集的人员，又看看方承媳妇这边零零落落不成比例的丫鬟仆妇婆子，不紧不慢的揭穿道：

“方承媳妇原来不是负责这些事的吧。”

方承媳妇闻言，脸上立时显出尴尬之色，她搓了搓双手：“最初相公是叫我帮着他打理府里所有庶务，王爷和王妃大婚前两个月，元妈妈带了一拨人进了王府，说是按照宸妃娘娘的吩咐给我分担一二，让元妈妈分管了一些事。”

婕茹心下暗忖：这宸妃娘娘够可以啊，把王府里最肥最重要的几宗差事全抢了去，一堆辛苦劳作还费力不讨好的活儿却尽数丢给别人？！